曲江池,在长安城东南角,分隔开平民居住的曲池坊和宫廷显贵休憩游玩的芙蓉园。所以平日里是不允许平民于曲江池上泛舟的。
李律、崔泽和林钰到时,曲江上没有风浪,十分宁静。
船舶靠案处泊着一艘内府的无桅小船,李律当前一步踏了上去,伸手便去解缰绳。从船舱中钻出一个人来,大声吆喝道;“什么人?敢动内务的船只!”
崔泽一鞭子甩了过去。
那人神色惊讶,躲避着鞭子,喊叫道:“世子爷莫气,就算是国公府,无令符也不可进芙蓉园游玩的。”
崔泽冷哼了一声让开身子,让这船工能看到正亲自解开缰绳的是哪位。
黑色的常服,却戴着七颗珍珠的额冠,皮肤略黑,眼神凌厉。
那船工脸色大变,忙跪行着上前,“殿下,这等粗活,让小的来吧。”
李律已经解开了缰绳,掷进船工怀里。
“开船,沿着芙蓉园的岸边,细细搜一搜。”
随着他的下令,那船工连忙收好缰绳,跑去船前,吆喝船舱里休息的小工们划桨开船。
很快,船尾的涟漪散开,船朝着曲江沿着芙蓉园的岸边而去。水岸上或深深的芦苇,或自然坡岸,更有几处搭接碎石,是为一景。
待船离岸近了些,林钰从船上跳下去,蹚水跑到岸上。
“你做什么?”崔泽在船上唤道,李律已经也跳下来,跟林钰一起,沿着岸边细细搜起来。
“你去前面吧!”林钰道,“前面城墙挡水处,务必好好搜一搜。我要沿着水岸走。”
李律冲着船上点了点头,划桨的船工不敢歇息,朝着前方划过去。
“你该说一声自己要上岸。”李律看着林钰湿了的裙裾下摆道,“若你病了,还要麻烦墨大夫。”
林钰只是皱着眉头,向前方跑去,似乎没有听到。
此处数里水岸,虽然在船上行进得快一些,但是要想搜的细,还是得在岸上。
她小心拨开岸边的芦苇,遇到泥质坡岸,就看看有没有脚印等印迹。走了半里远,神情从一开始的焦虑,到已经有些急躁。
李律走在她旁边,忽的道:“没有死。”
“你说什么?”林钰似乎抓到救命稻草,转身问他。她的眉头心底,都是担忧。
“我说他应该没有死。”李律道,“佩饰掉落河边,人也不一定便落在水里。如果真在水里,这么久了没有被巡防的人发现,便是没有死,到了岸上。这种可能大一些。”
“我不要可能性,”林钰咬着牙道,“我要他没有死。”
李律神情莫测看了她一眼,嘴角抿了抿,没有说什么。
林钰已经似发现了什么,忽的向前方跑去。
“青崖!”
他身后的李律听到林钰喊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带着惊喜。
一瞬间,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翻腾开,如曲江池水上的波纹,向远处扩散开来。
魏青崖躺在河岸边的一块垒砌的巨石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晒得半干。他头枕的细沙边一滩已经凝固了的血迹,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林钰已经跑到他的身边,抬手把他抱在怀里,手指触向脖间的脉搏。
李律走过来时,正看见林钰滚烫的泪水落在魏青崖的脸上。她满脸泪水惊喜地抬头,眼睛里的诚挚一览无余,“他没有死。”她惊喜交加道,“感谢老天,他没有死。”
说着又低头去唤他,“青崖,青崖,你醒一醒好不好?”
李律走上前来,探手触了触他的脉搏,接着把魏青崖抱了起来,看向不顾仪态坐在地上的林钰。
“不去治一治的话,恐怕他活不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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