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一双眸子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着期望光明的人找到了点点星火,内中晶莹剔透,似石缝中的冰雕,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北冰洋的绿州;似绝望中的点点星火,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那是一片世外仙境,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如刚出巢的地喜鹊,花很艳,草很青,树很绿,风很柔;阳光如蚕雨如丝,云如白雪风如音;桃花朵朵镶嵌在丝滑的青丝间,整个山川河流都响彻着少女甜美的欢笑。十六岁的她只知道这里的山河有多美,鱼鸟有多欢快,有爱他的阿爸阿妈还有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族人长辈们,他们像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们一样爱着自己,从来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十六岁的她从来不知道生活中除了开心快乐还有别的东西存在,更不会知道完美的东西从来不能长存。
余辉下,他看到阿爸挺直了宽伟的身躯朝他走来,阳光洒在阿爸那宽广的肩膀上,就像天上的天阳。
“阿爸。”少女撒开脚丫提着裙摆朝着中年人跑了过去,很多干燥的泥沙一环绕在她细嫩的脚丫附近跳舞。
男子快步上前紧紧抓住少女的柔弱的双臂,生怕她会不小心摔倒,看着少女天真的笑脸,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鼻子:“你都十六了怎么还像个小丫头一般。”虽然嘴里这样说,却爱怜地抚着她的青丝,脸上满是疼爱。
少女抱住男人双腿,抬头嘟着嘴道:“十六岁怎么了,一百六十岁你也是我阿爸。”
男人轻轻抚着她天真稚嫩的脸颊:“傻丫头,过两年你就十八了,女子过了十八就要成婚。”
少女盯着男子看了半天,不服气地问道:“阿爸,为什么过了十八就要成婚?”
“因为人的生命总有尽头,不管尽头之外是什么,我们的生命都需要延续,这不只是躯壳地延续,更是我们精神的延续,你懂吗?”男子看着少女,认真的解释道。
少女懵懂地看着阿爸,思考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明白。”
“就像阿爸成了婚,然后才会有了你,有一天阿爸走了,你就是阿爸的延续,明白吗?”
“哦。”少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阿爸,那我要找什么人成婚呢?”
“嗯…………”男子顿时卡住了,竟好像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当然是找个对你好的,能保护你的,在危险面前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护你的的男人。”
“哦。”少女认真的思考起来,猛然抬起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尖叫道:“是不是就像阿爸和阿妈那样;阿爸,是不是有危险的时候,阿爸也会不顾一切地保护着阿妈呢?”
看着少女期盼的眼神,男子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当然了,就是那样,不过现在倩儿你才是阿爸跟阿妈最重要的人。”
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从那一对眸子里涌出,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起来,阿爸,族人,山川,河流都渐渐远去。
陆小倩渐渐向前走去,蹲下身去,那一袭白衣在月光下随风摆动,陶方的身体还在往外涌着血,叶子枫那一枪正中他的要害,陶方平躺在草地上,附近的草地都被染成了殷红色,如印山红一般;他的眼睛微微睁着,看着陆小倩,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挡下那一枪,甚至连他自己不也明白为什么。
“你这又是何苦呢?”看着陶方流血的伤口,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逐渐冰冷,穿过心脏的那一粒子弹不偏不倚,此刻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陶方看着她,看着她一袭白衣,和她那一对眸子,好熟悉的感觉,可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因为心脏的剧痛让他越来越难受:“就是下意识地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想保护我?不想让我受到伤害?”陆小倩抬头看着暗无天日的宇宙苍穹,喃喃地重复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她,只有叶静言默默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见她没有丝毫反映,抬头看向叶子枫,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咬了咬银牙:“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叶子枫看了看手里还是冒着烟的左轮,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一刻,他在女儿的心里又失望了。
陆小倩还想说什么,不过当他低下头的时候,陶方的已经平静地闭上了眼睛,探手摸去,四肢凉得跟冰一样,叶子枫那一枪已经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陆小倩轻咬着的玉唇,眼神很复杂,眼前飞速地闪过很多画面,他看到了阿爸,看到了族人,又看到了族人沦陷的那一刻,阿爸将他送进了遥远地方,然后再也看不到亲人们?为什么,为什么?原来生活并不是只有开心只有爱;可惜阿爸并没告诉过自己原来人活着除了开心,还有一种东西叫做难受,就像现在这样?
一滴液体滴落在手心,她抬起手从鼻尖轻轻拂过,这是什么?原来我哭了,就像阿爸送走自己的那一刻一样,原来这就是难受吗?为什么我会觉得活着原来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