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来的时候还有些气势汹汹,但走的时候却和颜悦色的很,那些不大知情的姜家下人个个都觉得奇怪,要知道上次这位侯夫人走的时候,可是闹得鸡飞狗跳的很,却不曾想这次如此安静。
不过很快,她们就没空思考这些了,因为主君让管事的立刻就吩咐上下要洒扫一遍,缘由竟然是家里头的大姑娘明日要定亲!
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但因为都提前领了三倍的赏金,因此个个卖力的很,只不过她们倒是喜气洋洋了,姜老夫人的泰安院中,却有些低沉。
“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们,让那侯夫人来通知的时候,趾高气昂的叫我好一个没脸!”
“母亲也别怪大嫂,确实是我姜家不对在先,她们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此事既然已经应承下,那儿子就不得不拉下脸面来说两句,办好了,两家人或许还能如从前一样一家亲,但若是又惹出麻烦来,那母亲也别再管儿子不顾念亲情,到时候该从这府里滚出去的就即刻滚出去,我说到做到!”
二婶张氏知道大伯的话是对着她说的,所以她倒是想横,却也有些没底气。
说到底,她们这么些年确实也是寄居在大伯家的,因此那姜老夫人见儿子如此严肃的口吻急了急,但是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将所有的话都咽在肚子里,点头就应下。
“罢了罢了,阿念能寻到亲事于咱们家而言也是有好处的,事情既然过去了那就不要再提,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一家子还如从前般糊弄着过日子就成。”
姜怀山没吭声,但眼神却盯着面前的二弟妹,表情严肃又冷漠。
因着姜家突然大手笔的采买起来,外头消息灵通些的人家自然就知道了姜家有喜临门,一时间就勾起了众人的疑惑,怎么从未听说过姜大姑娘议亲,这就要定亲了呢?
还想着是不是那夫家有些不太体面,所以得快刀斩乱麻,人人都等着明日看热闹呢,而此刻在淳王府里头拿着手里红帖的世子妃姜时槿,面色却难看的厉害。
“你那大姐姐还真是好本事,竟能攀上汉州裴家,还是裴子谡!他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年纪轻轻就已是正三品的怀化将军,日后若是接掌了裴氏一族,便是汉州当仁不让的大家之主,你此次回去见礼,可得在她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日后于我在朝中办事也有好处,若我在河道署的事情办妥后,我定会过去的!”
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大姐姐那样的病秧子竟然还能寻到连世子都羡慕的夫家,一时间恨意上了头。
前世的自己已经够委屈的,原以为今日顶了她的位子,总算是能过点人上人的日子,却没想到竟还是要向她低头!
眼眶中不由的就噙满了泪,可她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陪在她身边的丫鬟灵芝见自家夫人如此难过,心里头也是跟着不舒服,递了帕子就安慰的说道。
“世子妃莫要难过了,那大姑娘便是嫁了裴家,也是个做臣子的,与咱们淳王府如何相提并论,等世子继承了家业,您就是淳王妃,这样的地位便是文渊侯府的老太太见了都要起身行礼的,您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一步怀胎上,您别忘了,赵家的那两个妖精还虎视眈眈的很呢!”
她的一番话让姜时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了回来,是啊,裴家再厉害也不过是臣子一个,况且还是远在汉州,可她只需要稳坐世子妃之位,早日诞下嫡长子,那她就是当仁不让的未来淳王妃,想到这里,心里头堵着的气也舒坦了不少。
擦了擦眼泪便说了句。
“你说的对,灵芝,去把世子此前送我那支洞庭箫拿来,明天我就送去给大姐姐做贺礼,此物原本就该是她的,我倒要看看,裴家的那位小将军知道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是,世子妃。”
一桩还未成的定亲仪式,私下里就惹得许多人议论纷纷,而身为局中人的姜时愿倒是在安神茶的帮助下,踏踏实实的睡了个长觉。
一觉醒来,便已天亮。
六月的天,本就晴朗的早,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初升的日头将晨辉尽洒西京城中,显得好似格外的璀璨,百姓们陆陆续续的都开始出门摆摊做生意,而丹阳道上,此刻也不知怎么的忽而就多了一队仪仗。
那仪仗共百余人,敲锣打鼓的那叫一个欢庆。
人人着红衫,腰间系玄带,精神抖擞的扛着那厚重的紫檀木箱子就朝着落英巷的方向而去,因为动静实在是大,所以许多人连生意也不大想做,满眼好奇的看着一行人就议论了起来。
“那是谁?排场这么大?”
“老汪头,你是眼睛老花了吧,那是裴家人啊,为首的不就是前段时间才打了胜仗的裴小将军吗?”
“哟,箱子上挂了喜,这是要去提亲?”
“是了是了,定是了,可是没听说过哪家小姐入他的眼啊?”
百姓们好奇的围着,那些凑热闹的各家府邸也不遑多让,原本只是想打听打听姜大姑娘要与谁家结亲,可在听说了裴家如此大阵仗之后,立刻就着下人小厮全都跟着。
人人心中都有些疑惑,莫不是要结亲的竟是他们两家?
裴子谡原就是个张扬的性子,若此刻是在汉州,只怕早就提前三天要弄得全城尽贺了,如今在西京城内,只是找清欢公主借了仪仗,就这般情况,他还觉得不够呢。
于是看了一眼自家妹妹,裴子杳最是了解他的个性,转头就朗声就喊了一句。
“怎么?是起的太早都没力气了?敲锣打鼓的都给我再响亮些,若是我能听到地震三响的声音,那今日事毕后人人赏百两!”
赏百两!
便是他们在公主府中伺候多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大手笔,一下子个个激动不已,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于是那仪仗声势浩大的引出更多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
见着这场面,裴子邈就笑了。
“要我说,大哥这亲定的也太夸张了些,若是母亲知道咱们这么闹,又要说了。”
“怕什么,姑母说了天塌有她顶着,越热闹越好,就是要让西京城内那些聒噪的人家都知道知道,咱们这位未来嫂嫂可是裴家最为中意的!谁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