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看上去有点尴尬。她和雷纳继续交谈了一会儿,然后露西娅走到波洛面前,牵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了一边。
“波洛先生。”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力劝他道,“您必须留下来!您不可以让他们赶您走。”
波洛平静地注视着她,表情冷漠地问道:“您真心希望我留下来吗,夫人?”
“对,对。”露西娅答道。她紧张地看着克劳德爵士的尸体,他还直直地坐在扶手椅上。“这一切都有问题。我公公的心脏很正常。真的,像我说的那样,很正常。求您了,波洛先生,请您务必要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雷利医生和理查德·艾默里仍然在爵士的尸体旁边徘徊。理查德沉浸在犹豫不决的痛苦中,看起来被吓得呆住了。“艾默里先生,我建议……”卡雷利医生说,“您应该请您父亲的私人医生来一趟。我想他应该有吧?”
理查德努力站起身来。“什么?噢,对。”他回答道,“格拉汉姆医生,年轻的肯尼斯·格拉汉姆。他在村里实习。其实,他喜欢我的堂妹芭芭拉。我是说……对不起,这不相干,对吧?”他看着屋子那头的芭芭拉,问她:“肯尼斯·格拉汉姆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克里夫镇五号。”芭芭拉告诉他。理查德来到电话前,拿起听筒,呼叫号码。他正等着接听的时候,爱德华·雷纳想起了自己的秘书职责,问理查德:“您认为我该为波洛先生叫辆车吗?”
波洛抱歉地摊开双手。他正要开口,露西娅抢先说道:“波洛先生得留下来,这是我的要求。”她向大家宣布。
理查德的手中仍然握着听筒,贴着耳朵,身子却忽然转了过来,像是受到了惊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客气地问他的妻子。
“是的,是的,理查德,他必须留下来。”露西娅坚持道。她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了。
艾默里小姐惊恐地抬起头来,芭芭拉和爱德华·雷纳彼此交换了一下忧虑的眼神。卡雷利医生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大科学家毫无生气的尸体。而黑斯廷斯呢,心不在焉地翻了翻书架上的书,转回来观察着大家。
理查德正要回应露西娅的歇斯底里,然而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电话上。“哦,哪位……是格拉汉姆医生吗?”他问,“肯尼斯,我是理查德·艾默里。我父亲的心脏突然发病了,你能立刻过来吗?好,其实我想即使你来了也没什么能做的……是的,他死了……不……恐怕是这样……谢谢。”他放下听筒,穿过房间来到他妻子面前,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露西娅,你疯了吗?你做了什么?你不明白我们得摆脱这个侦探吗?”
露西娅气愤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她问理查德。
他们的交锋安静而急促地继续着。“你没听到父亲说的吗?”他的语气意味深长,接着喃喃地说道:“咖啡很苦。”
露西娅似乎还不太明白。“咖啡很苦?”她重复着,然后迷惑不解地看了理查德一会儿。忽然,她惊恐地叫了起来,不过又马上忍住了。
“你明白了?你现在懂了吗?”理查德问道。他把声音压低到耳语的程度,又补充道:“他被毒死了。明显是被家中的某个成员毒死的。你不想招惹骇人的丑闻吧,嗯?”
“哦,天啊。”露西娅喃喃道,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哦,仁慈的上帝。”
理查德转过身,走向波洛。“波洛先生……”他开口说道,又犹豫起来。
“先生?”波洛礼貌地问道。
理查德终于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波洛先生,我想,我不是很清楚我妻子究竟想让您调查什么。”
波洛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答道:“我们可以说,是文件的失窃吧?是这位小姐告诉我的。”他指着芭芭拉,又说:“这是我被叫来的原因吧。”
理查德向芭芭拉投去责备的目光,对波洛说:“有关文件已经被还回来了。”
“是吗?”波洛问道,他的笑容变得更加神秘了。这个小个子侦探突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走到屋子中央的桌子前,查看仍然躺在桌上的信封。因为克劳德爵士的死引起了大家的震惊与骚乱,这信封都快被人遗忘了。
“您是什么意思?”理查德·艾默里问赫尔克里·波洛。
波洛夸张地捻了捻他的胡子,小心地掸去袖子上一丝假想的灰尘。“这不过是我的一个无疑有些愚蠢的想法。”小个子侦探终于回答道,“您瞧,有人以前给我讲过一个很有趣的故事,空瓶子的故事,瓶子里什么也没有。”
“很抱歉,我听不懂。”理查德·艾默里断言。
波洛从桌上捡起信封,喃喃地说:“我只是好奇……”他扫了一眼理查德,后者从他手中拿过信封,朝里面看去。
“是空的!”理查德叫道。他把信封捏成一团,扔在桌子上,目光锐利地看着离他而去的露西娅。“既然如此……”他迟疑地说道,“我想我们必须接受调查……我们……”
理查德的声音渐渐消失,他环顾房间,仿佛在寻找线索。他看到芭芭拉和她姑姑迷惑的表情,爱德华·雷纳愤怒的眼神和卡雷利医生淡然的表情。而露西娅仍旧躲避着他的眼睛。
“您何不听听我的建议,先生?”波洛建议道,“在医生来之前什么都别做。告诉我……”他指着书房的方向问道,“那个门,通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