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坐起身,睡意全消,随即穿上鞋子,走出屋外。隔着院障子,就见隔壁的王二婶正行色匆匆往家赶。
“二婶,你这让狗撵了,这么火急火燎的!”王朗笑道。
“滚边拉去!你没听见广播吗?今天开始收猪,我得赶紧回去给我家那头猪再多喂些食。”二婶边说边加快脚步,转眼间已跨进了自家院子。
王朗摇了摇头,这年月农民辛辛苦苦养大的猪不允许自己宰杀,而是需要在约定日子,将猪送到指定的地点,?由食品站进行处理。
对于许多农民而言,一年最大的收入,可能就是自家养的这头肥猪了。
因此,每年公社食品站收猪的日子,在生产队算是大日子。
就在王朗打算继续回去补觉时,王向前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停在了他家门前,高声呼唤:“王朗,我大爷特意让我来找你,说队部那边需要你搭把手!”
“春来叔让你喊我干啥?我对这卖猪的门道可是一窍不通啊!”王朗笑着打趣道。
“你是不懂卖猪,但你有文化啊!”王向前认真地说道。
“你说得好有道理啊!”王朗笑着回道。
“行了别贫了,沙愣滴!(东北话快点的意思)”王向前催促着。
王朗无奈出了院门,一屁股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跟着王向前去了队部。
路上,王朗好奇地向王向前询问:“向前哥,这生猪多少一斤?”
“这生猪的价格啊,得按等级来定。特等猪每斤五毛七分五,一等五毛五,二等五**分五,到了三等就是四毛九了。”王向前解释道。
【这个给生猪分“等级”,分的不是斤重,而是出肉率。】
“王朗,一会你跟你国福叔一起,仔细登记好每一家送来的生猪重量及其对应的等级,别出差错。”王朗刚跳下自行车,王春来就给他分配了任务。
不久之后,各家各户纷纷将自己饲养、符合标准的生猪赶到了队部门前。
一时间,队部门前猪声震天,屎尿齐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憋住了,可别在这时候尿啊!”王二婶手持一根树枝,一边焦急地驱赶着自家的猪,一边喊道。
然而,猪那会听她的,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一泡温热的尿液直接洒在了地面上,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队长啊,公社食品站的那帮同志啥时候能到?您瞧瞧,我家这猪一泡尿一下就少了好几斤啊!”王二婶双手叉腰问道。
“快了,快了!你别急嘛!”王春来笑眯眯地回应着,手中的旱烟杆轻轻摇晃。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兴奋地喊道。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向村口,只见一辆东方红-28拖拉机缓缓驶入视线,那正是第三套一元人民币上那辆熟悉的拖拉机形象,只见它拉着一个车斗,车后尘土飞扬地朝这边驶来。
拖拉机稳稳地停在了队部的门口,坐在拖拉机左右两边挡泥板上的两个人跳了下来,王春来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旱烟杆,嘴角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哎呀,孙书记,您亲自来了!”
“他是公社副书记,孙援朝!”王向前歪着头小声地在王朗耳边介绍道。
王朗闻言,轻轻点头表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