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将大地染成了橘红色。
付凌天用一辆手推车,推着曾经部下的尸首,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这些尸首的身体上,盖着一张崭新的草席。
他的脸上因为整夜未眠,再加上在迷幻的情境下,杀了部下的心情而颓废不堪。
江祭臣默默地跟在付凌天的身后,他知道,这件事明明不全是他的错,但是,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心情。
整个长安城开始逐渐苏醒过来,居民们纷纷推开自家门,看到付凌天颓废而过的样子,想要说什么,却都默默不出声。
“付大人”
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手里握着一根梨膏糖,甜甜得笑着从自家院子里跑出来,将手中的糖递向付凌天。
“付大人,这是我攒的糖,给你吃!”
小女孩的笑容太甜,比手中的梨膏糖还要甜。
付凌天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停下脚步,看向小女孩的瞬间,泪水终于从他的眼角滚落而下。
他立刻低下头,大踏步得将推手推车往前走去。
小女孩的母亲匆忙从自家赶出来,将小女孩搂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
“娘亲,付大人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小女孩的母亲担忧得望着付凌天:“阿妞乖,跟娘回家。”
手推车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车子振动,车上掉出一只发青的手。
小女孩突然指着大叫出声:“娘亲,那里有一只手!”
所有的居民都寻着小女孩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付凌天手推车下裸露出的尸体。
众人大惊,有人不觉惊叫出声。
看向付凌天的眼神也有一丝异样。
江祭臣见状,快走两步,伸手将尸体的手重新放回草席之下。
“谢谢,你不用跟着我。”付凌天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江祭臣。
江祭臣抿着嘴不说话。
“我让你滚开!听不到吗?!”付凌天突然动怒。
周围的居民们都吓了一跳,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付凌天从来不会用如此态度去呵斥一个孩子。
他对待罪犯,总是凶狠的,但是对待普通民众,却总是温柔的,所以,大家都喜欢他。
江祭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付凌天。
“抱歉。”付凌天说罢,便继续往前走去。
江祭臣弱弱地跟在付凌天的身后,悄无声息。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东市深巷一处破旧的院落。
院落里,一个大肚子的妇人正一手扶着腰身,一边走出屋子。
妇人远远看到付凌天,脸上都是笑容,快走两步:“付大人,您怎么来了,快进来,我”
话还未说完,她的视线落在付凌天面前的手推车上。
能看到手推车上的尸首。
妇人突然就红了眼睛,却重新笑出来:“付大人一大清早就过来,还没用过饭吧?”
付凌天低着头,突然跪在妇人面前:“对不起。”
妇人的泪水已经决堤,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祭臣望着眼前的两人,这种情况,是他从来都不曾见过的,这种感情,更是他从来不曾经历过,不曾见过的。
那是生命中唯一的失去,是身体被抽离的感觉,是空荡荡的,虚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