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穿着黑色制服的服务员微笑着对莞尔说:“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方自归穿着灰溜溜的工作服,服务员对方自归的态度明显就不像对穿西装的莞尔那么重视。方自归抬起头,看见一条鱼像松鼠一样蹲在盘子里,鲜艳的汤汁把鱼染成了夕阳般绚烂的红色。
莞尔道:“我们也有加班费呀。我们还有出差补贴,补贴还不用交税。”
方自归感叹:“查账收入这么高啊?查个账有什么难度啊?”
“薪水不高的话,人要跑光了。”
“审计这个行业,人员流动很大吗?”
“去年我们公司招的应届大学生,现在只剩下一半。”
方自归颇为诧异,“收入这么高还跳槽?怎么会呢?”
“其实我们这一行很辛苦的。出差多,加班多,还要考CPA。好多人有了经验,就转行去企业做财务经理去了。”
方自归又感叹:“但是其实我们这一行也挺辛苦的,我都干过几次通宵啦!”
“好啦,先吃鱼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饭,从松鹤楼出来,方自归打了辆出租车去宿舍。出租车行驶在枫桥路上,快到寒山寺时,突然就遇到了堵车,堵得一动不动。
方自归奇怪道:“这条路从来没遇见过堵车,今天什么情况?”
出租车司机也不知道个所以然,等了好一会儿前面车子还是不动,莞尔道:“能不能绕路绕过去?”
出租车司机道:“这要绕好大一个圈子。”
方自归道:“从寒山寺到马浜走路不过十几分钟,要不我们就在这儿下车,走过去。就当是饭后散步。”
莞尔同意方自归的建议,于是两人下车,出租车掉头开走了,方自归则一手拉着莞尔,一手拖着拉杆箱向前走。两人愈往前走人愈多,走到寒山寺门口时,只见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怪不得要堵车了。
“这么热闹,”莞尔拉着方自归的手缓缓前行,“是有什么活动吧?”
“肯定,明天是元旦嘛。”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阵敲锣打鼓,便冒出来两支舞龙队。于是就在寒山寺大门照壁前,人群为舞龙队空出一块地,接下来鼓乐齐鸣,双龙飞舞,方自归和莞尔索性不走了,看起热闹来。
“以前我只在电视上见过舞龙,想不到这次见到真的了。”莞尔笑道。
“这说明你今天来苏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方自归笑道。
两人正看舞龙,莞尔听到身边好几个人在说上海话,便用上海话搭讪:“阿姨,今早啥活动,哪能嘎闹忙?”
那上海阿姨道:“嘎多人都是来听钟声的。阿拉一家门从上海过来,在苏州吃年夜饭,晚上听钟声,明早逛逛苏州园林。”
“是不是老多上海人来听钟声?”
“老多哦,还有日本人。前面听一个导游说,今天有一千多日本人来听钟声,日本电视台还到现场采访,要现场直播,把寒山寺的钟声传回日本。”
“谢谢阿姨,晓得了。”
“不客气。枫桥古街上也有不少活动,侬也好去看看。”
莞尔向阿姨告别,和方自归商量先把行李放宿舍里,再出来看热闹。于是两人手牵手杀出重围,向宿舍方向去了。
方自归和莞尔回到宿舍,发现母司和谭悦这一对也在宿舍里。四人一商量,便一起去枫桥古街上玩。
方自归发现母司跟自己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母司平时看上去不苟言笑,却时不时给你来个冷幽默。不久前徳弗勒苏州工厂通过了美国客户审核,老卑一高兴又搞团建,酒席上大部分人喝红酒,但连母端着一杯雪碧敬母司,母司就不动声色地说:“酒不同不相为谋。”因为方自归和母司比较对脾气也都比较随便,两对情侣在一起也很融洽,四人说说笑笑,走到了枫桥古街。
枫桥古街上,果然是一派节庆气氛。枫桥、江村桥灯光璀璨,如同玉砖砌成。古运河里的游船挂着灯笼,在水波中飘荡。寒山寺内一座唐代风貌的宝塔流光溢彩,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苏州一到晚上八点街上就没人了,过节倒是很热闹。”母司道。
古街上有各种表演,什么京剧越剧,昆曲评弹,杂耍卖艺,还有古编钟莲湘队。四个人走走看看,走着走着,遇到一个腰鼓队,方自归道:“果果,你不是说我五音不全吗?我忽然想起来我还会一门乐器。”
莞尔道:“什么乐器?”
“腰鼓。”
“这能算乐器吗?”
“怎么不算?你听这鼓点多有节奏感。我小时候在陕西参加过社火,就在街上打过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