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想不太明白,
他与这些老狐狸其实都还差着道行,不过,赵时倒也没有想太久,或者怕什么,只是脚步微微一顿,便自然而然的坐进了轿子里,这是一顶很朴素的轿子,抬轿子的人却很稳。
晃晃悠,
晃晃悠,
赵时几乎没有怎么难受,就到了地方,然后狄咏过来给赵时掀开轿帘,赵时下轿,抬头一看:“矾楼?”
又是矾楼?
赵时都好像看腻了。
“不是。”
旁边却有一名大概比包拯还要大一些老者,笑着摇头道:“人人皆道矾楼好,老夫却独独喜欢矾楼后面的小巷茶肆,郎君可愿随老夫委屈一下。”
赵时一怔,
倒不是没想到这个比包拯还大俩岁的人会是贾昌朝,而是,赵时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迎出来。
就好像赵时前面所说,
宋朝文人都讲究所谓风骨,大概都存了一些用皇帝皇子刷名望的心思,所以,别说诸位相公了,就是权知开封府这个级别的中偏上臣,都几乎不可能主动邀请,并且还在外面殷勤迎接。
怕读书人说他没骨气。
但是贾昌朝,
贾昌朝虽然现在好像是图谋一个枢密使的位置而不得落魄官员,但实际上,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到了参知政事,枢密使的位置,只是因为欧阳修等人看不惯,被以欧阳修为首的数名御史,借着天降蝗灾乃是相公不作为的由头,把他给硬生生的弄了下来,但是,他依旧顶着一个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名头,他依旧能被人唤一声:相公。
而一名相公,
不仅仅主动想要,甚至主动等在外面迎接自己,真是……
面皮够厚的。
赵时心中所想与面上不同,心中觉得对方底线比一般官员要低一些,面上却是一脸动容,执学生礼道:“后辈赵时,怎敢劳贾相公相迎。”
贾昌朝不在意的呵呵一笑,
还了一礼,
然后便带着赵时真的绕过矾楼,进入了后面的小巷子,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明明前面就是矾楼,这小巷子里却是茶肆,食肆比比皆是,贾昌朝便回头问道:“郎君可知,这是为何?”
赵时犹豫了一下,
回答道:“寻常人都以为矾楼乃是大酒楼,越在靠近矾楼的地方开店越会赔的血本无归,但实际上,只要稍微转一转想法便懂,正是因为矾楼是大酒楼,所以,它也会吸引更多的客人,而这些客人并不是每一位都扛得住矾楼的开销,而且,他扛得住第一次不一定扛得住第二次,而且矾楼虽大,却也只能每日就招待那么多人,所以,反而是在矾楼附近开茶肆,食肆更容易活下来。”
贾昌朝微微惊讶,甚至轻轻击掌:“郎君见识,实在远超常人。”
赵时看着早已经开的满满当当的一条街……
您也不必,
这么硬夸我。
当然,
或许贾昌朝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这么生硬的夸,好让赵时提前一步看出他有事相求,然后贾昌朝一边引路继续往里走,一边摇头道:“只是,如此开店固然能更容易赚钱,却终究是拾人牙慧,能活的不错,但是,想要再成为一个矾楼,却几乎完全不可能了。”
说完,
又往前走了二三百步,贾昌朝停下,指着面前一间有些破败的食肆道:“郎君可知,这家店开了多少年?”
赵时摇摇头,
这他真不知道。
“将近百年,几乎就是与矾楼一同开起来的,但是……”贾昌朝摇了摇头:“差距如云泥。”
赵时看了眼店面,却有不同意见:“我却觉得不然,矾楼能屹立百年是因为它一直在赚钱,在进步,而这家店明显不那么赚钱,却也能屹立百年,这不更代表它其实比矾楼更有可探究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