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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她摘掉锁链子，我们走进了宽敞的前厅，有好几扇门通向这里。

&ldo;瓦西里&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在家吗？&rdo;

&ldo;等一下……我就去通报。&rdo;

&ldo;不必打扰你了。他住在哪儿？&rdo;

她用目光朝门的那边指了指。我握住门把手，轻轻往下按，猛地推开了门。屋子里空无一人。

&ldo;他到底在什么地方？&rdo;

&ldo;不知道。我真不知道……&rdo;她惊异道，&ldo;我刚给瓦西里&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送过茶，就送到这儿的……&rdo;

这是实话，在铺着毛毯的沙发床旁有个小圆桌，上面摆着糖罐、瓷茶壶、茶碗和小碟，茶碗里还冒着热气。

&ldo;我想，瓦西里&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也许在他爸爸那儿……&rdo;

&ldo;瓦西里&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不在家。&rdo;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ldo;你，韦罗奇卡，回到自己房里去，我自己来招待客人。如果有必要，我再叫你。去吧，韦罗奇卡。&rdo;

在前厅的另一头站着一个留着唇须和颊须的老头子，只有上个世纪末期的人们才留这种颊须。他穿着佩有退伍将军横肩章的短上衣和裤缝上镶着红条的军裤。如果不是那双家用无跟毡鞋，而这与他那副威武的样子很不相称，那么，他与《田野》杂志刊登的那幅指挥官之父的画像丝毫不差。

不难猜出，这就是房子的主人，少将梅斯梅尔男爵。

男爵的身上散发出樟脑的味道，看样子，将军服从箱子里取出不久，还没来得及拿出去晾一晾。他迈着小步朝我走过来。

&ldo;请问，阁下尊姓大名？&rdo;

我把证件递给他看。他戴上眼镜，认真地看着，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把证件还给我。

&ldo;有幸相识，&rdo;他客气地说。&ldo;民警局苏维埃主席同志，这象是四等文宫，相当军事部门的少将，而在海军‐‐是海军少将。&rdo;他对我说，&ldo;高级官员，我很荣幸。&rdo;

&ldo;您的儿子在哪儿？&rdo;

老头子好象还挺高兴。

&ldo;这是一个实质性问题。不过，如果您要找瓦西里&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的话，我无可奉告。我只能肯定地说，他不在这里。顺便说一句，这儿还有留给您的一张便条。就是这张。如果……&rdo;

便条上只有寥寥数语：

&ldo;契卡的先生们：

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同你们认真地谈一谈，请原谅。我期待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在对于我和我国都更为有利的情况下进行对话。

&ldo;瓦&iddot;梅斯梅尔男爵&rdo;

&ldo;尽管他是我的儿子，可我不赞成他的做法。&rdo;老头子斥责道，&ldo;我们干嘛站在前厅说话呢？请原谅，人老了……请到房里来。韦罗奇卡会在厨房里款待当兵的，有菜汤和稀粥‐‐我们的饭食……这差事怎么样啊，弟兄们？&rdo;他问站在一旁的行动小组的赤卫队员们。

&ldo;当差就不能哭鼻子，阁下大人！&rdo;一名战士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ldo;说什么？当差就不能哭鼻子？太好了！瞧，这就是人民的智慧。&rdo;老头子喜笑颜开，甚至用毡鞋敲打着地板。&rdo;当差……不能哭鼻子……说得太对了，这象军人说的话。军人本来就是‐‐餐风宿露，爬冰卧雪，大丈夫志在四方……&rdo;

精心严密组织的这次行动看来就要落空了。

我为把&ldo;货物&rdo;从彼得格勒运到莫斯科担惊受怕，曾怕瓦西里&iddot;梅斯梅尔在京兰切夫卡广场或是途中溜掉。然而，他却从我的鼻子底下溜了‐‐这是我没有料到的事。他已经离开了，并没有绞尽脑汁搞金蝉脱壳之计，而是很轻易地溜了。在我们到来前不久，他不慌不忙地随着楼梯上了阁楼，从天窗爬上了房顶，再从那儿跳到与寡妇家紧挨着的邻家房顶上。他从房顶爬下来也是轻而易举的：通过阁楼或者沿着消防梯爬下来，不必具有杂技演员的技艺。男爵真有两手！

阁楼上一片漆黑，老鼠把纸咬得沙沙作响，木头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靴子的印迹看得一清二楚，只剩下一片合页的天窗来回晃荡，时而吱扭作声。

&ldo;跑掉了，&rdo;阿尔秋欣断定道，&ldo;从房顶上跑掉了，列昂尼德&iddot;鲍里索维奇！&rdo;

在搜查阁楼和屋顶后，我浑身上下弄得很脏，回到房间时，侍女为我刷大衣，而将军则过分谨慎地请我们去洗手。他亲自为我们引路，然而不知为什么不去洗澡间，而是到他的卧室去，这里一个紫檀木柜式洗脸盆几乎占了整整一面墙。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刷子也都是紫檀木的，看来都各有其用：有将军梳头的，梳刷短须和梳鬓须的。这里还有花露水瓶和发腊盒。将军很注重自己的仪表。

紫檀木散发着独特的象针叶紫罗兰的淡淡清香，这种香味令人想起春天。对着铺床罩的大床（床头上方挂着几幅圣像）的墙上挂着一对雕花镜框，框里镶着两张相片：普希金和康斯坦丁&iddot;康斯坦丁诺维奇大公。

老头子在递给我毛巾时，扮着笑脸说；&ldo;自然界的奥妙，&rdo;他说，&ldo;宫中低级待从和大公‐‐差距太大了，不是这样吗？然而，我不在意。我可以使您相信，科萨切夫斯基先生，他们俩人同时乘上飞马［飞马是希腊神话中长有双翼的马，被勇士帕修斯斩首的女怪神梅杜萨的血所变成。据以后的传说，由于飞马蹄子的一踏而产生了一个诗的灵感之泉（希波克林泉），诗人可以因这个泉的水而得到灵感。在文学中飞马的形象成了诗人灵感的象征。所以有&ldo;乘上飞马&rdo;（开始作诗）这句话。‐‐译者注。］并取得同样的成就，都是缪斯［希腊神话的司诗之神］的宠儿！诚然，大公殿下不仅仅以诗歌而享有盛名‐‐他是御前禁卫军波列奥布拉任斯基军团的司令，第十五梯弗里斯掷弹兵团［帝俄时代的一种精锐部队］名誉长官，又是将军，科学院院长。至于他的出身我就不说了。不过，我不赞成对人抱有成见和偏见，科萨切夫斯基先生。依我看，低级侍从官写的诗并不比大公写的差，在诗坛上可不讲文武宫员的等级。不过，应当承认，我更喜欢康斯坦丁&iddot;康斯坦丁诺维奇的诗，这绝不是因为他是一位大公，而在普希金先生的身上有黑人的血统。而是因为康斯坦丁&iddot;康斯坦丁诺维奇不描写爱的欢乐和女人的腿，而是描写每一个东正教徒追求的目标和必由之路。我认为，大公殿下的诗章更高尚和文明。肯定您会记得，&rdo;老头子挥动了一下右手朗诵道：&ldo;&lso;即使我不出身于贵族，也没有皇家的血统，但我乃将博得东正教徒亲人们的信任和爱戴。&rso;太动人了，是吗？您再听：&lso;让我的诗句充溢人们的心田，驱赶不幸者的烦恼，把幸福撒满人间！&rdo;这太打动人心啦！&rdo;他吸了一口气又把那句诗重复了一遍：&ldo;……&lso;我们将博得东正教徒亲人们的信任和爱戴。&rs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