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继续向前奔跑,在危机中,强烈的心跳声盖住其他声响,刚才看到“队友”时,沸腾的血液获得了片刻的安宁,此时生死危机并没有消失,他没能松一口气,反而更为紧迫。
追击者依旧紧跟着,他们的距离更近,从龟壳下发出的哀鸣开始向嘶吼转变。
好在宋逸的血液也随着奔跑,更为滚烫,他急促地呼吸,几乎要听不清周围的声音,那尖利的声音只是蹭过他的耳尖,反而让简暖阳蹙眉,两次抬起手,似乎要帮忙,却还是停下来,冷着脸注视着宋逸。
他在她带着敌意的视线中,越发靠近城门,追击者也加快速度,他们脚下的吊桥剧烈摇晃,他的脚尖刚落下,又近乎是立刻抬起,更困难的奔跑环境,保持平衡和速度成为一件难事。
追击者逼近,尖利的指甲划来,破开衣服的布料,在宋逸背上留下一道抓痕,血液蔓延开,浸湿周遭的布料,
他感觉到一阵温热,从身后传来,慢半拍才是细微的痛,剧烈的心跳似乎麻木了他的感知,让他失去对疼痛的敏锐,同时,也悄无声息地强化他的身体。
追击者再次扑来,他们的距离更近,这次不会只是一道伤,宋逸下意识避开,对方的爪子按到他小臂上,吊桥剧烈摇晃,在失去平衡的那一刻,他再次听到剧烈的心跳,血液在体内流淌,响亮的声音盖住桥下奔走的水流。
他们摔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宋逸按住对方的龟壳,转瞬间已经翻滚到桥边,他松开手的同时,用劲踹在上面,追击者在摔下去时,类人的兽爪紧抓住他的衣摆,拉着他一同向下。
好痛……
宋逸在心跳声中,感受着剧烈的疼痛,他像是飘在身体外,以第三者的视角,来旁观自己的行动,看着自己抓住吊桥的绳索,也看着自己与追击者在半空中打斗,晃动不停的吊桥吱嘎响,木板交界处掉下一阵碎屑,似乎也要破损。
疼痛逐渐麻痹神经,他的躯体仿佛被注入新的力量,再一次避开对方时,宋逸借着巧劲,拽着绳索跃起,重新摔回到吊桥上,他的后背砸在地上,手向后撑在桥上,肩背用力时,他的腿抬起,借着后空翻的动作,避开从缝隙里探出的爪子,趁机站起身,继续朝着城墙跑。
如果宋逸清醒,他也许会犹豫,会考虑简暖阳的位置,会思考原路返回的可能性……但脑袋传来的疼痛,发烫的血液跟强烈的心跳,让他的思维几乎空白,在躲避着脚下传来的袭击时,他继续向前奔。
雨声更大,他已经听不到了,只是简暖阳手中的提灯开始晃动,火光摇曳,仿佛随时要熄灭。
他像是在跌入一场梦。
“宋逸。”
他听到燕唱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凉的呼吸落在耳朵上,微凉的……
宋逸清醒一瞬,短暂抓回理智,算得上为时已晚,他已经到达城门口,正与简暖阳擦肩而过,苏醒的危机意识这时才上线,他与简暖阳对视。
那双含有杀意的眼缓慢合上,又睁开,在她的眨眼间,追击者正在尝试趴回桥上,宋逸选择先解决一个麻烦,他碰不到简暖阳那边的开关,只能小跑两步,跳起时踩着墙壁借力,握住一旁的绳索,紧紧抓住它下落,顺着力道向前滑,在一个急刹中,将绳索勒紧,城门也在他身后关闭,呼啸的风灌进来,简暖阳手中的提灯熄灭了。
宋逸松开绳索,整只手臂疼的厉害,他低头看去,做好见血的准备,却看到柔软的肉垫和锋利的指甲,伴随着发麻的疼痛,缓慢向人形恢复。
他吸了口气,只觉刚才的极限运动不好,让大脑现在还有些缺氧,以至于现在还有点清醒了。
肉垫、爪子、毛茸茸……
宋逸看了眼简暖阳,见对方没有攻击的意思,一时也分不清她在想什么,自顾自地甩动手臂,原地蹦了两下,部分肢体的兽化体验卡,带来的胀痛远超肌肉酸痛,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不仅仅是手。
刚才他的脚也发生了变化,猫科动物的双足帮助稳定了平衡,鞋都跑丢了一只,仅剩下那只也出现破损,此时挂在左脚上,被尖锐的指甲固定住,看现在的情况,也会在拱起的脚背和指甲褪去后,在他的躯体恢复人类状态时,这只鞋也会掉下来。
短暂几分钟,全靠自己,来报废一双鞋。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管家让他多备一些日常衣物的良苦用心。
他不会为此忧心,却在他活动躯体时,有人替他“操心”衣服。
简暖阳问:“燕家没为你准备变装的衣物?”
宋逸第一想法是“参加节目”的衣服,与此同时,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意识到这个“变装”指什么。
那的确没有准备,无论是燕唱月还是管家,甚至最开始的茉莉,似乎都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快面临这种事。
把这个当做是挑拨理解都差点火候,宋逸不想搭理这位,向前走去,城内没有街道,在关闭城门后,更像是密闭的房间,有七扇门在他面前的墙壁上,依次排开,上面绘制着不同图案,从左到右,分别是八边形、蝴蝶结、宝剑、玫瑰花、酒杯、正方形和火苗。
宋逸仔细观察着,试图分辨出它们对应什么,又是否有什么含义在其中。
简暖阳再次开口说:“你不该来的。”
宋逸叹口气,他对这位没兴趣,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敌意,先不说是不是好人,怎么看都是聊不来的那款,不知不适合有交情,甚至不适合有交集。
最关键的是他不喜欢谜语人。
宋逸问:“好,我来,这就走,你知道哪个门能回二楼吗?”
他的语气轻松,话语随意,引得简暖阳又看他一眼,原本宋逸以为不会得到回答,已经走向那面墙,准备凑近去分辨。
简暖阳却真的抬起手,指着第三扇带有宝剑的门,说:“这个。”
宋逸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扭头看向简暖阳,没有灯光来柔和线条,她在夜色里,整个人更显得冷硬,那双眼藏在刘海的阴影处,让人难以进一步分辨她的神色。
“谢了。”宋逸说,推开门,从一个黑暗走入另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