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岁提灯过旧门流光雪舞影尤存。
至今仍念当时夜罗带轻分最断魂。”
杨烟本正喝着一杯酒,听着听着突然就“噗嗤”一口吐了出来。
她费解地抬起了头:“这什么玩意儿?”
“你猜啊。”苏可久坐下就轻声嗤笑起来。
“猜你个大头鬼!”杨烟气得将杯子猛地一放,当下酒也就醒了。
苏可久却递了帕子过来:“擦擦嘴。”
“苏公子作的恐怕不是诗,而是春梦。”杜风一语惊人,引得众人皆笑。
“即是春梦,流光雪舞中提灯相赴亦有曼妙。”一直默默无言的师意玄突然道。
“‘秋鸿常有信,春梦了无痕’,若是‘执手伊人伴’,又‘何堪赋断魂?’”
张万宁却插了一嘴:“诗里明明叹息的是‘失却之怅’。”
“张公子知我。”苏可久抱了抱拳。
“苏公子,此愁此怅,不应行个酒令么?”杜风笑问。
苏可久笑了笑,招手让捧银筹的小厮过来,随意抽了一根,上书:“择其善者而从之——大器四十分”。
“公子豪饮!”小厮叫道:“苏公子接酒约,四大杯。”
秦听朝亲自送来个茶碗,斟了酒给他,“这碗苏公子能吗?”
“一醉解千愁嘛。”苏可久接过碗一干而尽。
“爽快!”萧玉何突然呼了一声,“我替苏兄饮一碗。”
“我也来一碗好了!”杜风也说。
于是三人各捧一只茶碗又喝了一碗酒。
“好酒!”放下碗,杜风又感叹,“秦老板,你家新酒后劲够绵软,只觉心中郁结之气尽化作绕指柔了。”
秦听朝笑着作揖:“好酒酬君子。”
等苏可久饮了两碗酒坐下,杨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酒不能这么喝——还有,这是什么场合?你竟作这种无聊的诗。”
杨烟恨他不能张扬一些志向抱负,却囿于过去的琐事。
“怎么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那家伙把梅花枝都快闻秃噜了,就不许我也怀念下‘同床共枕’么?”
苏可久泛上了些醉意,冲着张万宁的方向撇了撇嘴。
“你是脑袋生锈了吗?他把梅花枝闻秃噜了,你就要把头给枕秃?你们能一样吗?”
杨烟压低了声音:“他可以随心所欲,而你不能。”
苏可久突然低下了头,良久才说:“你不懂。”
所幸行酒令环节也结束了,有人作诗作得思如泉涌,有人喝酒喝得大醉酩酊。
秦听朝让侍女点了茶送来,小厮陆续将所得诗句写入白纱挂上头顶。
二楼雅间里,锦衣微服官员也呷了一口茶,品了品嘴里的白沫子,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到底经历得少,诗韵大成总要等到人生浮浮沉沉后。就如这茶,入口只是浮沫,久久回味才得甘香。”
“大人说的是,但那幻戏师作诗倒比他们都有趣,‘红心有骨自清芳’,竟不知是哪家子弟沦落到做娱人的地步?”
身侧另一微服官员却捋着胡须说,手里还捧着几张秦听朝派人送来的诗稿。
“让人一起去查下。”萧尚书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