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哨所大约六十米的山脊上,他们再次遇到了一位战友。。。。。。或者说是一部分战友。
欧力巴,前方的东北哨所第三十七队的队长,据说曾经参与过围剿不死生物的战争,是个和外貌一样的钢铁战士,据说刀砍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当然,最好认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上半张脸是完全消失了的,他说是一名骷髅精锐撕掉了他半张头皮。
欧力巴的头颅和连着的小半截肩膀就挂在一堆皮毛之中,应该是他的衣物和盔甲,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破烂烂的皮毛和碎片,肩膀以下的身体零零散散的散落在绵延七八米的雪地上,基本只剩下骨骼和碎肉。
“。。。。。。好汉子。一边被吃一边爬动,撑到了这里。。。。。。”
“可惜了,欧力巴人不错的。。。。。。”
“该死的混蛋东西!我发誓这一定是魔物!这种天气,恐怕是魔物山猫或者熊。。。。。。”
“——欧力巴的确是好汉子。”
老兵布兰挑起了欧力巴肩膀连着的手臂,慢慢的掰开了冻得僵硬的手指,露出里面的半条绷带,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每个士兵的腰包里都有这么一卷东西,只不过欧力巴的绷带上满是血迹罢了。
“他一边被袭击一边留下了这个东西。他一定相信我们能从这个东西里得到什么线索。。。。。。一夜之间,五名士兵连示警烟火都发不出来。。。。。。”
自认脑袋好的布兰和乔治凑在一起检视着那半张绷带,余下的几名士兵则把七零八落的欧力巴的尸体收集起来,装进裹尸袋里——本来按照北方的习俗,应当就地火化,但在这大雪山上连火化也是一种奢望,往往都是等到运送新兵的马队到来时才会顺道带回去进行火化,也有了“去时一车回一车”的说法。
凯恩蹲在碎冰旁,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
太过熟悉了,这副场景。
无声无息杀光哨位,即使逃走也凄惨而死,喜欢食用内脏。。。。。。
有什么尘封已久的惨痛记忆,正在凯恩的脑内慢慢复苏。
十五年前的冬天。
巴瑟尔村。
一场盛大的祭典正在举行,在简单的圆台上,身上涂了白垩的男人挥着木板做成的十字形大塔盾,戴着白色的人脸面具,梆梆的用木板敲着另一个涂了黑色颜料的男人的面前的地面,而那个男人则挥着一把有半人高的巨型木头斧子,嗷嗷的叫着。
他们用武器敲着地面,周围一大堆扮成小鬼的小孩乌拉乌拉的鬼叫着,虽然看上去就粗糙不堪,但对于只有不到一百人的小村子来说,能扮成这样已经是认认真真的了。他们正在演出一幕整个北境都会在冬季上演的【盾与斧之歌】,虽然每个地方的传说都不太相同,但大体的情节也是斧之勇者、盾之勇者两位人间之神,行走的传奇击溃敌人拯救世界的故事。当然,据说有的时候,继任的盾之勇者和斧之勇者本人也会隐姓埋名参与这种庆祝,甚至于上台扮演初代的角色,北方人也乐意相信那两位初代在天上看着他们的庆祝,能感受到他们的崇拜。
时间正是冬季,但在周围架起了几堆篝火的巴瑟尔村民也不太畏惧寒冷,无论男女老幼都能端着酒碗咕噜咕噜的灌。。。。。。除了乔斯达家那个病恹恹的小鬼头。
“斧之勇者”举起了“圣斧·诸神黄昏”,正要喊出那句经典的台词:“粉碎在这诸神黄昏之下吧!”时,他的头颅突然消失了。
血直接溅到了台下的人脸上。
黑色的阴影降临于此地。
黑色的水流一般的皮毛。。。。。。刺鼻的腥味。。。。。。还有那炽热的温度。
黑色的阴影,撕碎了人体,在这祭典之中开启了属于它的盛宴。无可匹敌、无可逃窜——刀剑砍去溅出的仿佛是岩浆一样的沸腾血液,血液的温度极其恐怖,黑色阴影甚至会把血液泼洒到人脸上,烫瞎他们的眼睛。。。。。。
满村屠灭。
或许是因为吃饱了,或许是因为兴趣,或许是因为想储存食物——总而言之,只有那个乔斯达家的病孩子活了下来,黑色阴影用牙齿仔细的咬破了他的手腕,舔了舔他的伤口,又把他丢在了死人堆里。
“咔嚓、咔嚓。”
十五年前的记忆慢慢涌上心头。
相隔五十米的距离,病孩子和黑色阴影再次对视。
无需语言、无需解释——在四目相接的瞬间,凯恩·乔斯达就明白了。袭击哨所的魔物、杀死欧克和欧力巴的那个魔物,就是十五年前屠灭巴瑟尔村的怪物黑色阴影!
“我回来了。”
那个魔物仿佛在这么说着一般,在哨所的顶部站起了身,“噗”的吐掉了嘴里的人头,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锻炼了十五年。
或许是上天眷顾我才让我没有死去、或许是上天眷顾我才让我遇到了巡查军队、更是圣盾的庇护、使我能一直一直的活下来,锤炼自己的身体、锤炼自己的精神,直到遇见你!
我要砍掉你的头、为族人为亲人复仇!
“发现敌军!”
凯恩咆哮起来,指向了哨所的方向:“黑色的魔物!”
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