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即使生气也多只是沉默或者耍赖,杨烟第一次见他言语里扯出了阴阳怪气的凶意。
她抬头愣在那里,心里连忙复盘了刚才不过脑子的话。
就是不懂惹他不高兴的是“胡九”还是“屋子”?
和杨烟在一起,苏可久的心情总跟荡秋千似的。
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欢乐是极致的欢乐,可难受也是极致的难受。
她偏偏能逮着他的痛处一遍遍搓着,抚平了再给揉碎,再抚平再揉碎……
沉默半晌,苏可久才不可置否地说: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家’么?我是男人,宅子等我入仕后当由我购置,用不着你。”
“再胡说一句我俩就割席!”
杨烟恍然记得那次在山中辔兹驿争论,苏可久无论如何也没说出要和自己“割席”的话。
这次竟然说了,才知他是真气到了。
“我……也是为了我们过得更好一些嘛。也只想买两间茅草屋,或许这京城寸土寸金,连个茅房都买不上呢?”
她转换了口吻:“我可还等哥哥入仕给我买大宅子住呢,你可不能负我。”
她试探着摸了摸苏可久的手,并没有甩开她,很好。
“我们到时在那院中种满桃树,等桃花开时,你就身着簪花喜服,骑上高头大马,去迎娶你的新娘归家。”
“我会将你的手交到她的手里,祝福你们良缘凤缔比翼和鸣……而那才是你的家。”
杨烟低低道:“而我的家又会在哪呢?到那时,我会是一位姑娘还是依然是个男子?”
想到“家”,她突然思虑得遥远,才意识到一个女子的家竟然只能是丈夫的宅子。
但她并不想依靠男人来给自己一个家,像她母亲一样,长久地寂寞地守着一个宅院。
等那个男人来了走了,走了再回来。
“是我说话不中听,烟儿,这不是我本意。”
苏可久眼中隐隐泛上泪意,嘴角似也噙着苦涩。
“我可能没别的能耐,但也会努力给你一个家。而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你,我的家都会是你的家。”
“即使将来你……嫁给别人,我在的地方,都是你可以归来的地方。”
“好,为了这个能回去的家,我们都得努力。”
杨烟装做没听到那“嫁人”的话,开始满屋子乱转起来。
“说的口干舌燥的,我饿了,我们去吃中饭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