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翕欠身,他当是君子如玉,一举一动皆是优雅无比。明明手中剑上还沾着血迹,然他弯身扶起向他叩拜的子民,如风拂山岗月照平原:&ldo;无妨。吾替父王巡游国土,不愿劳人财力。诸位不需惶恐。&rdo;
原是代周天子巡游天下。
小吏们不安地点了点头‐‐显然,这位公子已巡游至吴国边界,并从野狼口下救了他们一行人。
寒暄之际,玉纤阿轻轻一伏身,走向那些女郎。女郎们同样低着头,转身向车厢方向行去。女郎们身形绰约明丽,行走间行云流水,颇为赏心悦目。
范翕看着她们的背影。
察言观色的小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公子很快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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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遇上公子,又是大雪纷然之时,为相照应,护送美人入吴宫的这行人,便与范翕手下的军人们同行。当夜,诸人入住长亭。长亭简陋,官吏惶恐地迎接一行人,将最好的房舍留给公子,次等的留给这些美人,最次的,则是其他人的住所。
范翕自是不在意这些,当夜秉烛,与军士们于自己舍中商议事务。一路各国事宜,接驾规格,子民生活……皆是商讨之事。
帷幔之下诸人分坐两列。坐于下首的一位姓曾的文士抬头看一眼七公子温润面孔,沉吟道:&ldo;周天下分封久矣,此次巡游,见各国皆是有些作秀,不如以往对天子恭敬。如我等入吴地,吴王只派人于十里地相迎,实在怠慢。&rdo;
范翕长指叩案,心知这位谋士是暗指吴国的不臣之心。
然……这与他何关呢?这天下,又不是他的天下。
范翕手撑额头,漫然道:&ldo;曾先生恐是想多了,我与吴王子相交多年,我信吴王绝无谋逆之意。一时不恭,不过是因我人微言轻,规格未到。&rdo;
曾先生不赞同:&ldo;公子,您太心善了,天下之人,绝非您想象的这般良善……&rdo;
范翕声如冷玉击石,不急不缓:&ldo;孟夫子言,人之初,性本善。是曾先生想多了。周天下和平百余年,实在不宜大动干戈。&rdo;
曾先生急道:&ldo;非动干戈,只是以武力威慑。&rdo;
灯烛之光相照,范翕轻声:&ldo;王子之罪,祸不及民众。若动武力,与民无益。此话勿再议。&rdo;
曾先生无言半晌,抬袖拱手,只好道:&ldo;……公子仁善。&rdo;
天下皆知,周王朝的七公子范翕,华胄恭仁,高山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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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三刻,议事结束,诸君纷纷告退,回去休憩。范翕于舍前静立,看檐前雪雾飞洒,忽忆起白日所见雪地中那位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