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站在门口,看着牛柱媳妇那瘦弱单薄的身体扛着个扁担绳回去,心里五味杂陈,青幽幽的说了一句话,“老板娘,真是太谢谢你了。看到她这样,就看到当年的我自己,她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那男人也不管不顾她,也挣不来钱,她那婆婆比我婆婆稍微好一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身上有病看了多久了?还没治好,这每一次来看病的钱都是她自己那么老远挑了一担柴来。”
老板娘看着牛柱媳妇也是很伤感,“青,你刚来的时候我非常瞧不上你,”青只是淡淡的苦笑一下,自己那时候比以前还好一点了,“现在和你处了这几年,又看看你那么帮着你们村里的女人们,又看看你们村里的这群女人们,真是感觉到你们非常的不容易。我以前老是觉得我公公婆婆和我男人他们都不好,和你们一比,我觉得我公公婆婆还有我男人都好的不得了。”青听着使劲的点点头。“青,刚才当着她的面我没跟你说,我估计三百块钱到合肥根本看不了她的病。”青看着老板娘没有说话,心里感觉好像也是,在这镇里面都看了多久了?都花了那么多钱,一点效果都没有,合肥还是比这地方大多了,只怕费用会更高。
牛柱媳妇一个人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来到了合肥,拿着纸条请人帮着看着请人给自己指路,好不容易跌跌撞撞来到了中医学院,拿着纸条请别人帮忙才弄了个挂号,找到了镇里医院所说的那个医生。女医生看着这个病人单薄瘦弱的身体黝黑的皮肤透出了本乡本土的善良,内心里非常的奇怪,自己这一科室一般住的都是不一样的男女病人,像她这样的女人绝不会到自己这个科室里来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丈夫出问题了。女医生好好看看牛柱媳妇手上拿着的纸条,上面分明注明这个女人的病因,估摸着这个女人根本不识字,要不然她早就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诚惶诚恐坦诚的面对自己了,她要是知道她的病只怕会哭的肝肠寸断。女医生好好仔细的给牛柱媳妇检查了一下,看着这个善良纯洁的女人,她肯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牛柱媳妇穿好衣服系好裤带(也就是一根布条子)下了病床穿好鞋子拉开了围帘,诚惶诚恐的看着医生轻声问,“医生,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能治好吗?”
女医生看着这个善良的妇女想了半天,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思来想去还是要如实告诉她,让她知道防备,女医生尽量降低自己的声音,尽量降低自己的语速,好让这个女人听得懂,又不伤害这个女人的自尊心。“你这个病是能治好的,”牛柱媳妇听着心里面一松,善良的笑了,女医生一看这个女人的表现心里都苦都酸,“但是时间会很长。”牛柱媳妇心里又往下一沉,那是不是要很长时间要花很多钱了?女医生看着牛柱媳妇的表情衣衫,大约能猜出来她是因为钱的事情,“一定要吃药,一定要坚持,你这个病是能除根的。但是,你最好以后和你丈夫在一块的时候用避孕套,你俩最好不要在一块。”
女医生这话吞吞吐吐,牛柱媳妇看着也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在镇里小医院的时候,那个医生也是很奇怪这个态度。“医生,我在我们老家的时候,那医生就告诉我让我来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得了什么病,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老婆婆老说我老骂我,弄得我在家门口都抬不起头来。”
女医生看着牛柱媳妇恳切的眼神诚恳的态度,心里也知道也应该告诉这个女人呐,她应该有知道的权利,她不应该为她丈夫做的恶事买单,承担责任。看她这光景八成不是她在外面做了坏事,是那个男人在外面做了坏事。“你得的这个病是性病,”牛柱媳妇是不知道什么是性病的,女医生一看牛柱媳妇的表情进一步解释,“这种病以前妓女很容易出现。”牛柱媳妇眼睛瞪的老大,再山村再偏僻地方的妇女也知道妓女啊!在牛柱媳妇的感觉里面那就是脏病。“这种病是通过夫妻在一起生活的时候相互传染。”牛柱的媳妇心一下子沉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自己没干那见不得人的事,那肯定是那个王八羔子!这些年没往家里带一分钱!一分都没有带回来!问他总是说在外面吃喝用掉了,原来在外面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让他自己得了病,也让自己得了病?!牛柱媳妇眼泪滚滚的往下掉着,怪不得两地的医院医生都是一再警告自己要注意卫生注意卫生,原来说的是这个呀?!怪不得医生们一再对自己的态度都非常的奇怪,原来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是那种女人啊?!这个千刀杀的牛柱!挣不来钱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害自己?!这个该万剐的牛柱他娘!生出这样杂碎的儿子还整天骂自己?!她怎么有脸啊?牛柱媳妇想想前来过往眼泪如决堤的河水,心里有万般压抑很久的怒火全部爆发出来了,一发不可收拾,一个人坐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上面哭的歇斯底里。所有里里外外的一圈人看着这个女人,不知道她是死了爹了还是死了娘了?还是死了男人了?哭成这个样子?
下班的时间到了,女医生和她的医学学生两个人同步出了医院,还没走多远,看到上午那个病人哭的歇斯底里的在那边嚎着,眼都哭肿了,哭的伤心欲绝生无可恋。看了半天,看来这女人哭了很久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走。女医生忙上前安慰两句,“大姐,不要太悲伤了,病是能治好的,放开心思,好好吃药。”
牛柱媳妇仰起头看着女医生,泪眼蒙蒙中看了半天才看出来是上午帮自己看病的女医生,面上羞愧难当心里感觉非常的自惭,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个不正经的女人,可那该千刀万剐的畜生害死了自己呀!
女医生看这个女人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包里面能装下自己开的那些药,她不会连药都没有拿吧?“大姐,你怎么没有拿药?”牛柱媳妇看着女医生半天没说话,自己从青那里就借了三百块钱,去了路费根本就不够看病的钱。女医生看看这个女人穿的如此的寒酸破败不堪,只怕没有带足够的钱。“大姐,你千万不要灰心,你这个病是能治好的,你这只是初级阶段,绝对能治好,但是一定要吃药。”女医生看着牛柱媳妇手里攥着的单子,不禁伸手把它拿过来看看,价格是划过了的,估计数额可能太大,这个女人承受不了。“你是不是没钱?你在合肥可认识人?”牛柱媳妇摇了摇头,女医生非常的无奈,“要不你先回家再想想办法?我告诉你,你的病绝对能治好。如果你附近有认识的人的话,找他们帮帮你也行啊?!”女医生好好的宽慰了一番牛柱媳妇只好走了。
牛柱媳妇哭了大半天了也累坏了,可是人是活着的,总得要找个睡觉的地方吃饭的地方。想了想,天都已经快黑了,自己到哪里去呢?自己今晚上要露宿街头?牛柱媳妇想了想,自己一个女人在外面睡只怕也不安全,以前听牛柱说过他在五里墩附近哪里打工,铁柱在那里,能不能找铁柱帮帮自己呀?除了铁柱还有拴柱,他们是男人,肯定比自己有本事有见识啊?!牛柱媳妇看了看周围实在是没有招两眼茫茫,只好自己撑了起来擦干眼泪忙着问人,五里墩在哪里?一路跌跌撞撞问问寻寻终于是走到了拴柱他们的公司门口,今天这里大门紧锁,不知道自己又该上哪里去?也不知道要找谁问问,让谁来帮助自己?牛柱媳妇只好坐在门口。走了这么远的路又累又渴,连口水都没有。牛柱媳妇也不认得字,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哪对哪,人家给指了这个地方又不敢走远了,怕自己又找不到这地方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石台阶上,双手抱着双腿紧张巴巴可怜兮兮的无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像一只流浪的小狗躲在旁边瑟瑟发抖等待爱心人士的怜爱。
拴柱一帮人都已经洗洗准备睡了,听隔壁宿舍的人说,门口有一个金寨来的女人坐在门口,说的那么可怜兮兮的一个人,铁柱和拴柱都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是金寨的女人?”
“斗大字不识一个,可怜巴巴的在问人,我们公司在哪里?这门牌字她都不认识,说话口音就是你们金寨的。”
拴柱和铁柱听着相互看了看,“哥,走,我们去看看,如果是我们金寨的,一个女人斗大字不识一个,在这合肥很麻烦的。”拴柱自己本来就是没有什么文化,认的字全都凭自己记的,当然知道不认识字的痛苦;拴柱是一个男人自己扛着包从家的地方跑到这合肥,也是非常的落魄孤单寂寞,这种落魄的心理路程是知道的,也深深的同情和自己一样境遇的家乡人;又是自己家乡那边的,又是一个女人可怜兮兮的。两个人匆匆忙忙到外面一看,是有一个瘦弱可怜的女人把头埋在膝盖上抱成一团,看穿的那补丁打补丁的样子就像一只落水狗一样,抱在那里瑟瑟发抖,跟自己家乡的女人一个德行。
铁柱上前看看有点怀疑,“冬梅?!”牛柱媳妇赶紧抬起头来,没想到在异域他乡还能有人认识自己?!看到是铁柱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同样都是一个村里的男人同样都是堂兄弟,人家在这边干的好好的,每年还拿些钱回去,他在这边干的总是说不好,总是说挣不到钱。“快起来,快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你吃过晚饭了吗?”牛柱媳妇自己撑了起来掸掸屁股上面的灰土摇着头掉着泪。“走走走,跟我们进去。”铁柱不知道为什么牛柱媳妇会跑到这地方来了,牛柱不在这里她应该知道呀?又是本家堂嫂子,这么泪水涟涟可怜兮兮的一个女人待在这不是个事,一问才知道晚饭都没有吃,赶紧给她落实晚饭。拴柱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自己堂嫂子,惊讶的都说不出话来,看着这个瘦弱单薄的样子,可怜兮兮泪水涟涟的不由的就想起了青。自己有好多回都是看到青这么无助可怜的望着自己,自打青和自己在一起之后,青无数次告诉过自己,哪怕自己站在她背后面都是非常的幸福坚实的依靠。拴柱二话不说忙着和两个人进了院子,赶紧把自己买回来明天早上吃的菜蔬什么东西整理出来,忙着做饭炒菜。铁柱给冬梅拿来了开水让冬梅喝上一口,看这女人的样子只怕哭了一天了。三个人在院子里面,冬梅把自己的事情全说给了两个人,哭的肝肠寸断。铁柱和拴柱明白了,这个牛柱害死人了。拴柱眼里看着这个女人,穿着破衣烂衫比自己以前穿的还破,一双破鞋还打着包头,皮肤黝黑泪水绵绵,瘦弱单薄,看着让人觉得心酸,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无助可怜,心里知道,牛柱那家伙不干好事还不挣钱,这个女人没有依靠,现在又被牛柱拖累得了一身的病,看着这个女人两眼茫茫,不知道路在何方,也不知道该上哪里。铁柱小心翼翼的问,“冬梅,那你拿到药了吗?”
冬梅用手抹着眼泪,“我从青那里只借了三百块钱,这药太贵,根本就买不起。”冬梅从自己的破烂手工布包里拿出划价单。
铁柱和拴柱两个人文化程度都不高,也看不清楚到底什么个情况到底得了什么病,一般医生的字都不好认,但是划价是能看出来的都是数字,好在自己经常要算钱跟数字还是有点眼缘的,一笔不小的钱。铁柱看看真是头疼死了,“这个药一定要拿呀!那个医生不是说吃了药一定能好吗?既然得病了一定要看呀。”
“可是这么一大笔钱到哪里去搞呢?这么一大笔钱我什么时候才能还得起呢?”
“先看病。”
拴柱把饭菜什么的都端过来给嫂子,冬梅接着饭菜赶紧吃了起来,还是早上起早吃的,一天了,水米没进了。
铁柱看着这个女人真是欲哭无泪,都是牛柱那个家伙不争气呀!好好的活不干,非要在外面胡混,他自己有毛病就算了,还惹到他老婆也一身的毛病,这有病要花钱治啊?不治不能等死吧?牛柱这家伙就是这么不上线啊!左劝右劝就是不睬!可看看这个女人又没办法说出来,一来是同村的二来是自己堂嫂子。
拴柱看着这个嫂子真是可怜兮兮的,和青那时候也是一样的,就是这么可怜兮兮无助的模样。青好歹遇到了自己,而这嫂子的男人牛柱哥真不像话,自己和他干了几趟活就发现了,不好好干活也就算了,经常偷奸耍滑,脾气还不好。看这嫂子这可怜的劲头,突然之间明白了青为什么那么感念自己!女人是需要男人呵护支撑的,这个嫂子就如荒野里的一棵草靠自己顽强的生活着,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也非常的不好,的确非常的不好!齐大云也是希望得到自己的呵护和支撑的。每一个人活着都不容易,自己活着不容易,青活着也不容易,齐大云活着也不容易。自己一个男人到这个地方来,还有一大帮人帮衬着,自己来还感觉到孤单寂寞小心翼翼,谨言慎行老老实实的干活。青以前也是非常的不容易,青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自己在没和自己在一起之前,她家里唯有的那几样东西,为什么青会那么感念自己的缘由就在那,自己的能力比她的能力稍微强那么一点点,在她最孤单落魄的时候,自己在她的背后不论是明撑着还是暗撑着帮她撑住了。齐大云这边一直希望自己帮她撑着,虽然她有她哥哥父母一帮人,但她最需要的是自己帮她撑着,因和自己在一起她就痛失了女儿,所以她心里格外要牢牢的抓紧自己,所以她才那么坚持要把自己拴住,要用手机这玩意把自己控制住。拴柱想明白了这一点赶紧站了起来,忙着去后面薛宁的那里,敲了敲薛宁的门,“嫂子,”薛宁拉开门非常惊讶的看着拴柱,拴柱扭扭捏捏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嫂子,我想给大云打个电话。”
薛宁心里一喜眼睛都放光,这家伙终于妥协了,“去呀!你去打就是了?!”
“我怕坏了公司的纪律,我跟你说一声。”拴柱扭扭捏捏的走了赶紧去了前面办公室。薛宁瞪大了眼睛好好的看着这个男人,他怎么突然之间又开窍了又愿意搭理齐大云了?齐大云回去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心情非常的不好,哭哭啼啼闹了好些天。薛宁伸头的时候也看到了铁柱和一个女人坐在院子里面,忙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齐大云怎么也想不到拴柱会给自己打电话,拿着电话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着,“你这么晚了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