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今晚别走了。”林树在她的寝殿门外不舍得放手,虽然已经入夜,但整个王宫路上少不了灯火,甲乙丙丁心惊胆战给他们打掩护,生怕他们再做出什么越矩的事被人看见。
“这是宫里。”归韶江既是在对林树说,也是在对自己说……真是受不了,为什么他们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一起?这个时候他就真的很想嫁给她,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恩恩爱爱了。
“那我们明天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明天一早。”归韶江向她保证,“我还带你出宫去。”
“好,我等你。”
归韶江看着林树进去,林树走得一步三回头,若不是乐乐替她关门,这门怕是关不上了。
当偏殿的大门被合上,归韶江微笑的脸便跟着沉下来:“你们去查查,有几个人盯着这里?”
“是,要清理掉吗?”小乙问道。
“先看看是谁的人。”他真怀疑林树身上莫非是能够吸引人的法宝,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对她感兴趣。
摘星国主四个子女,长女王月瑾作为继承人培养,这些年愈发老练稳重,国主亦是逐渐放权,开启颐养天年的生活模式。排行第二的长子远嫁他国,或许今生再无相见之日。
接下去是王月珍,自小在众长辈和官员眼中,这位次王女性子跳脱不靠谱,从来没人对她报以厚望,认为她年长后做一位闲散公主就是。却没想到她成年之后竟展露出野心,频频与王月瑾作对,最后被王月瑾一怒之下撵到瑶城去了。
王月瑾先头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时隔多年又身怀二胎,王月珍却连个正经夫君都没有,国主愈发不待见她,就连昨夜归韶江把她绑走关起来这事儿,到现在国主都没发现。
幼子王月珂,是国主年过四十拼了老命生下来的,自打出生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国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书也不念,礼也不守,将这个幼子养得顽劣不堪,最近国主和王月瑾方才幡然醒悟,把他和王月珍一起禁足在宫里。
兰蝶喜初次来到摘星国王宫时还不到五岁,听说她刚来时,曾在乳母怀里日夜哭泣。
摘星国的几位王子王女都对她抱有好奇,然大王子很快就出嫁了,恐怕兰蝶喜对他连个印象都没有。王月瑾已经成年,只是来看过几次,曾对她有过怜悯之心,但想到本国因为战争牺牲的百姓和士兵,她又对这个孩子升起一股仇恨之意,因此当王月珍开始欺负兰蝶喜时,王月瑾不仅不管不问,甚至会在暗中助纣为虐。
王月瑾是不会亲自动手的,但那些想要讨好王长女的人,会替她动手。
一开始他们还有所顾忌,直到过了两年,发现兰蝶喜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后,他们把兰蝶喜身边的人,或是收买或是清理,彻底把兰蝶喜养成一头畜生。
归韶江初见她时,她被关在狭小的木笼子里,脖子上套着皮项圈,项圈上拴着一根要断不断的粗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绑在木笼外的木桩上——不过她有专人帮忙洗漱,倒还算得上干净,只是免不了脸上手上都是细小的伤痕。
王月珍向他展示如何给兰蝶喜喂食:“不能让她轻易得到食物,可以让她做动作,她如果不会你就教她,只有在喂食的时候她才会特别听话。”
王月珍把兰蝶喜从木笼里牵出来,兰蝶喜双眼只顾盯着归韶江手里的馒头,口水不一会儿就流出来了。她不仅不瘦,甚至被王月珍喂得有些胖乎乎的。
“想吃馒头吗?”王月珍问她,可她竟然说:“想吃肉。”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盯着归韶江手里的馒头流口水,然后对着归韶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哥哥,我想吃。”
兰蝶喜的眼睛亮晶晶的,归韶江却眉头紧锁:“你们这是虐待俘虏。”
王月珍道:“这算什么俘虏?况且我哪里虐待她了,天天给她送好吃的,你看她胖得……”说罢,她掐了掐兰蝶喜的脸。
兰蝶喜疼得眼泪直流,但当王月珍放开她后,她仍是笑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归韶江手里的馒头。
“混账玩意儿!”归韶江看不得王月珍这般欺负一个小孩子,便把兰蝶喜夹在腋窝底下带走了。
至此以后,大将军府多了一个小瓜,归韶江多了一条小尾巴。
兰蝶喜洗漱干净后还是很能看的,加上她总是笑着,归香说她倒像是那年画上的福娃娃。
大将军府的人对兰蝶喜都算不错的,但她却唯独喜欢跟着归韶江,无论归韶江出门多久,当他回来时,她都能记得,并且一眼认出他,然后便是跟在他身后讨要礼物,有时归韶江没有准备,随手给她一块石头她都喜欢,当然最喜欢的还是收到零食。
“你是不是越来越胖了?”归韶江也酷爱揉搓她的脸,又滑又软。
就这样,兰蝶喜从此长居大将军府,只有国主在需要她的时候,才偶尔让她回一趟宫里。
归韶江还记得有一年兰蝶喜如饿鬼投胎般狂吃个不停,饭量巨大,身材却反倒瘦了下去。大将军府吓得连忙请大夫,大夫诊过脉后,却是闹得啼笑皆非,这时众人才恍然察觉过来,傻子也是要长大的。
那年兰蝶喜抽条似的长高,也是那年归韶江跟着归庄慧出了趟门后,很久很久没有回来,再见面时,她就已经是他认不出来的大姑娘了。
如今的林树和当初的兰蝶喜,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也难怪他们好奇,或是怀疑。
甲乙丙丁的侦查还没得到结果,归韶江已经穿上一身黑衣,避开值守独自前往林树所住的偏殿——等到早上才见面?开什么玩笑!不知道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虽然知道外头有人盯着,但归韶江不怕,一来他有信心不叫这些暗哨察觉,二来就算察觉也没什么,无非就是第二天传扬出去罢了。从前天天被传扬各种谣言,这次被传一件真事出去,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