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的双足钉在地板上,不能动弹。
“连环,你见过那辆红色的车子吧。”声音又转得沙哑。
连环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么怪的情况,渐渐他看清轮椅上那人的轮廓,却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香夫人。
那人可能是任何病入膏肓的男或女,穿着深色宽袍,戴着帽子,皮肤干燥焦黄,双目深陷。
连环鼓起勇气过去问:“请问你是谁?”
那人摇一摇头,语气轻柔。“连环,那红色车子的主人,终于离弃了我。”
连环急得蹲下来,“是你吗,太太,是你吗?”
病人像是力竭,头垂在一旁,不再言语。
这时候连环听见背后有人说:“是,正是她。”
连环往回看,他怔住了。门边站着一个穿玫瑰紫衣裳的女子,他看清楚她的容貌后不禁冲口而出地喊出来:“太太!”这才是他记忆中的香夫人。
看护已经上来把轮椅推出去。
那女子笑得前仰后合,“连环连环,你连我都不认得了,乱叫什么?”
连环似回到少年时代,怯怯地看着她那美丽得妖异的面孔,既彷徨又吃惊。
“你忘记你的老朋友了,你忘了香紫珊。”
至此连环完全明白徐可立声音中的战怵之情。
连环的理智渐渐与现实衔接,他看着成年的香紫珊,忍耐着万言千语,半晌才说:“对不起,我一时没把你认出来,太久没有见面。”
香紫珊笑,“也许因为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你不愿意把我认出来。”
连环将在湘芹面前流露的活泼统统收起,过一会儿说:“我不记得有什么误会,”
“算了,”香紫珊招呼他到偏厅坐下,“九时发生一切,过去算数,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
连环一口气喝尽满满一杯矿泉水。
“家母病重。”
连环恻然不语。
“现在由我当家。”
连环不由得问:“有何吩咐?”
香紫珊清晰地说:“我需要你。”
连环震荡,他心酸地低下头,在她面前,他或许永永远远是那个抬不起头来的愣小子。
“连环,到我这边来帮我。”
“我不明白。”
香紫珊轻盈地站起来,走到连环身边,俯下身子。
“我会慢慢告诉你。”
阿紫笑着转到连环背后,整个人轻轻伏在他背上,低声说:“看看你还背不背得起我。”
连环没料到她会这么做,只觉四肢苏软,半晌不能动弹,时间像是那该刹那静止,连环泪盈于睫,过了像是一个世纪他才说:“太重了,我没有力气。”
阿紫把脸探向他,连环凝视她良久,忽然微笑说:“你一点都没有变。”
“来,我们同去看那棵橡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