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过了酉时,他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事?”
“他是萧常秋的人,自然有人暗中保护着,出不了事。况且我的人也在盯着他。”
许南风嘴上虽这么说,可神情却并不轻松。阿吕如今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在这个节骨眼上许南风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我们稍安勿躁,再等一等。”
许南风说着慢慢走到窗边,今夜月色昏沉,星子黯淡,似乎有些不祥之气笼罩着澜城。而就在他看着窗外的时候,君疏月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清楚,许南风的两条手腕上竟都遍布着那样的伤口。据他所知,这样对称的圆形伤口极有可能是蛇牙造成的,而恰巧许南风身边刚好养了这样一条蛇。
“南风,我记得你以前身边养过一条黑蛇,这次我回来怎么没有看到它?”
许南风一怔,马上笑着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它来了。”
“就是随便问问,我以前还挺喜欢它。”
“嘘——。”许南风伸手点住君疏月的唇:“我可是会吃醋的。”
顾左右而言他,看来这里面确实有问题。许南风连招财进宝都带来了澜城,不可能独独把那么珍贵的墨玉灵蛇落下。难不成他手腕上的伤真的跟那蛇有关?
“浮方城陷落的时候,它自行离开了。”
许南风语气淡淡道:“也许是我跟它主仆缘分尽了。”
君疏月知道这是谎话,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他心里清楚再问下去只会让许南风生疑。看来有些事只能靠他自己去查明白了。
阿吕从辰国公府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夜色昏沉,他一个人走在空旷无人的街上,就像是缕无处可去的幽魂,天地之大,他真正想回的家不能回,真正想要守护的人还在生死之间挣扎,然而他却只能决然离开,甚至不能回头看他一眼。
辰国公突然病重,他今天一接到这消息就匆忙赶回府中,然而得到的却是父亲一番严厉的训斥。
是啊,这个节骨眼上,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他怎能任性?可是那是他的父亲啊,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父亲不愿让他进门,他只能跪在房门前,眼睁睁看着大夫们鱼贯而入,看着府上的下人们忙成一团,而他却像个局外人,与这里的一切都毫无关系。
他只是想尽一个儿子的本分,想在父亲病重的时候侍奉左右,为什么连这小小的心愿都那么难?
就因为你曾答应过母亲会为她把聂家失去的天下夺回来?就因为你爱她远胜过爱我?
阿吕站在街心,忽然间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
你到底是谁呢?你算什么呢?
你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抛下原本养尊处优的生活,舍弃高贵的姓氏和身份,甘心做一个任人使唤的小厮,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用尽手段,机关算尽,到头来,唯一真心对你好的人恨你入骨,而你唯一的亲人也不敢承认你的身份。
也许到了他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你作为他骨血相连的儿子,甚至都没有资格为他披麻戴孝。
你看你有多可悲。
兀自伤怀的阿吕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在街角的背光处正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他犹如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朝着阿吕靠近,然而就在他要出手的前一刻,他忽然间注意到除了自己,周围还有人埋伏在附近。
潜伏在黑暗中的识欢倘若能够再靠近一些那么他就会发现这个独自在街头流浪的年轻人正是当日在浮方城的栖凤居照顾过自己的人。可惜这周围实在太暗,夜色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此刻在识欢的眼中,他不过是众多猎物中的一个而已。
今夜他必须带十个活人回去交给池寒初。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够轻举妄动,因为他不清楚另一个潜伏者的身份。他不能打草惊蛇。
而就在阿吕失失魂落魄地穿过冷清的街市往小苑方向走去时,街头忽然飘来一丝微弱的火光,阿吕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就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老,老板?”
“你跑到哪里去了?!大晚上的还不回家做饭,你想饿死我?!”
那提着灯找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许南风和君疏月。阿吕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心头不觉大颤。
他不知道那是委屈还是愧疚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他只是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扑进许南风的怀里痛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南风,对不起……
许南风似乎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有些疑惑地看向君疏月,君疏月亦是一脸的费解。可就在他们三人离开之时,君疏月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寒意袭来,他不禁回头朝着那空无一人的街市多看了一眼。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