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涉笑容僵硬,片刻后扯了扯嘴角道:“曹兄,你家这小姑娘还真是……不同寻常。”
曹咎也不禁脸颊泛红,半嗔半笑道:“这丫头真是被宠坏了,净是胡言乱语,她说的都是玩笑话,贤弟莫怪。”
二人交谈着步入院中,正巧一个穿着荆钗布裙的妇人从庖室里趋步而出,见了曹咎就笑道:“良人好灵的鼻子,晡食刚准备好就回来了,这位是……”
曹咎笑吟吟地走上去牵起妇人的手,温柔摩挲:“陈贤弟,这就是贱内,娘家姓张。这是我新结交的朋友,陈胜,今晚在家中借宿。”
陈子涉连忙行礼:“拜见嫂夫人。”
曹张氏默默将手从曹咎手中抽了回来,古怪地看了曹咎两眼。
接着对陈子涉回礼道:“陈兄弟不必见外,只怕家中粗茶淡饭,怠慢了贵客。”
她一边说一边将几个木盆端放在院中的木桌上。
曹家是官吏人家,晡食自然更丰盛些。
除了一盆金灿灿香喷喷的蒸粟饭外,还有一盆加了肉脯的煮藿菜、一盆焦香四溢的炙兔肉,以及一碟黑红相间,令人食指大动的桑葚。
四人围着木桌跪坐,但很快,曹张氏和曹环母女二人就不约而同地放下碗筷,瞪着两双大眼睛看着曹咎。
只看那曹咎微微翘着小指夹起一块兔肉,一手掩着下半张脸,一手将兔肉送入口中,抿着嘴细细咀嚼,完了还用一块巾帕细细地擦拭嘴角的油渍。
雅,实在是太雅了。
一抬头,见妻女都看着自己,曹咎含蓄一笑,又扭着宽大的肩膀架子夹了块兔肉放进曹环的碗里,用充满母……父爱的目光看着曹环。
曹环看着曹咎的动作只觉瞳孔放大,头皮发麻,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她默默从碗里夹起那块兔肉一甩,兔肉便飞进了曹张氏的碗里。
曹张氏笑容不变,夹起兔肉又送回了曹环的碗里:“环儿听话,你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吃些肉食,可不能挑嘴。”
曹环僵硬地抬头,正对上母亲那笑得微眯起来却又格外坚决的双眼。
曹环只得苦着脸低下头去:“哦……”
陈子涉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眼观鼻、鼻观心,躲开曹家母女不时投来的疑惑目光,专心埋头干饭,脚趾却差点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终于结束了这一顿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晡食。
曹咎当着曹家母女的面拉住想要开溜的陈子涉,笑吟吟说:“良人,我和陈贤弟还有要事需去客舍商量,时间或许会比较久,你和环儿早些歇着。”
说着还对陈子涉使了个眼色。
陈子涉:“?”
你使眼色就使眼色,冲着我抛媚眼是几个意思?当着嫂夫人的面这么暧昧真的好吗?我可以拒绝吗?
但他也知道,曹咎所说的要事是联系贺良,将今天的事情进行汇报,并寻求帮助。
陈子涉只能尴尬地对着曹张氏咧了咧嘴。
随着客舍的门被从内关上,自打吃了兔肉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曹环,缓缓从曹张氏的背后探出头来,幽幽道:
“娘,你最好小心一点,我怀疑爹他……看上这个小白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