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覆在墨绿色的山林间,年夜的北风从中呼啸而过,卷起枝头的细雪,又飘散开来。
萧眠摸了摸手中轻薄的匕首,唇咬的发白。
岭南风雪卷林,而长安的小年夜还是一片安和繁华模样,夜色四合,东西长街已亮起了大红色的灯笼。
萧盼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绕过花园假山,经过湖上栈桥最高处时,她顿住脚步。
抬眼望去。西北角处黑漆漆一片。
但萧盼知道那里曾有萧眠住过的痕迹。
她费劲心思将这个自小丢失的堂妹找回,将一切拨回正途。
让她感受到自己前世的那份绝望。
萧眠,你可别让我失望。
可要尽快死了才好!
“盼儿,盼儿?你站在那儿作甚?快些,陈世子已在厅里候着呢。”符氏久等女儿不至,生怕陈世子不悦,只得带着仆从匆匆来寻。
“母亲,女儿这就来。”萧盼扬起一抹温婉的笑,微微抚了抚身上的洒金花绣月季百褶拖尾长裙,又拢了拢脖间围着的雪白毛领,向着符氏的方向走去。
萧眠,从今往后,各归各路,这,才是正确的。
被堂姐认为踏上正确命运道路的萧眠,此刻微微向后躲了一下,避开差点要摸到脸上的咸猪手,眼皮微抬,直视着恼怒的李见。
李见被她黑黢黢的眼珠看着,有一瞬心惊,随即暴起,抽出腰间的鞭子就挥过去,“做什么?实话说,老子要先拿你开开荤!”
“怎么,还敢瞪老子?!”
“荣王府都死光了!信不信老子挖了你这罪妇的眼都没人管。”
荣王乃当今圣上胞弟,也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带着长子常年镇守西北,战功赫赫。
次子天资聪颖,长安翩翩佳公子,又深得帝宠。
皇亲国戚,战功加身,帝宠关爱,荣王府盛极一时。
但这份显赫却在武昱三十年的腊月,灰飞烟灭。
十二月初八,西北鹿滁大战,荣王与长子战死,消息传回长安,皇帝却以延误军机,贪功冒进为由,连发圣旨叱责荣王与其子。
哪怕荣王已死。
荣王妃哀恸不已,撇下刚进门的儿媳与幼子,强撑着病体与次子进宫请求皇帝收回旨意。
她的丈夫与长公子一生铮铮铁骨,满腹忠君爱国,哪怕是死也不能让狗皇帝这盆脏水泼下去。
可哪有用。
即便她撞柱明志,即便赵非韫据理力争,得到的结果仍然是一死一重伤。
年幼的赵非白孤苦无依。
“你这贱妇,还敢躲?”
“老子等下非弄得你哭爹喊娘!”
李见满口污秽,萧眠颈边斜下的血痕似乎激起了他的兽性,不顾旁边的人,上手抓住萧眠胳臂,就要往怀里搂。
赵非白紧紧抱住自家嫂嫂小腿,被吓得呜咽直哭。
萧眠被扯住左边手臂,她右手紧紧握着,松了松劲头,便顺着力道朝李见怀中歪了过去。
李见大喜,搂着人就要上口。
“这才听话。。。。。。”
话还未完,便觉心头一凉,空荡荡地好似有巨大的风从中穿过。
他茫然地低了低头,一把轻薄的匕首正中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