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是对着赵该说的,可在场之人,都知道梁铮的话分明都是冲着刘虞去的。
这是文与武,怀柔与征讨,两种不同的理念与政策之间的冲突。
而在幽州,对胡人的态度也分成了两派。
其中一派主张怀柔和拉拢,另一派则是主张讨伐和征服,各自不同的立场、利益与理念,无时无刻不在互相斗争之中。
曾经的幽州,刘虞与公孙瓒的争斗背后,就是这两个派系的矛盾总爆发。
而公孙瓒正是因为他对待胡人的强硬举动,而获得了幽州和冀州大量地方豪族的支持,这些豪族往往与胡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又或者是尖锐的利益冲突。
梁铮从征讨乌桓,又强杀乌延开始,就一直筹谋布局,就是为了取代公孙瓒原本的位置,成为幽州“鹰派”的代表人物。
刘虞根本不知道,自己苦心孤诣的布置,根本就是梁铮期待已久的战场。
这个战场,虽不见刀光剑影,却是更为激烈的言语交锋,这注定是一场将被幽州乃至整个河北之地所有人所瞩目的唇枪舌战!
对此,梁铮是早有准备。
从踏入大门开始,梁铮就在默默观察,在看谁与刘虞走得近,谁又与刘虞疏远,从这表现出来亲疏远近之中,寻找黑骑军潜在的政治盟友,寻找与自己利益相近的人,或者势力。
一支军队,光能打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立场,惟其如此,才能得到足够多的支持和助力。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便是此理。
而现在,梁铮要做的,便是当着一众幽州豪强的面,阐明他的“道”。
面对刘虞的进逼,面对赵该的质疑,梁铮的反击开始了:“你说牧民的生活艰苦,那我问你,汉民的生活就不艰苦了吗?艰苦不是杀戮的理由,我们汉人并不欠他们什么!所以别把‘宽恕’两个字轻易地说出口,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受害者去原谅凶手?”
此话一出,顿时受到不少人的认同。
在场之人,家中谁没有几个亲朋戚友死在胡人的刀下?
要宽恕,只能他们来说。
外人凭什么?
一见事态不对,赵该悄悄看了一眼刘虞的脸色,随即咬着牙继续痛斥梁铮:“你这是意气用事,根本无益于大局。须知兴兵容易,止战困难,而幽州疲惫,已无再战之力,现在最重要的是求取和平,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重新积蓄力量。而非穷兵黩武,让局势彻底败坏!”
“大局?呵~”
梁铮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是谁的大局呢?我不是刘使君,要慷百姓之慨,纵放杀戮汉民的贼寇,成就一己之仁,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你放肆!”
居于刘虞之左的中郎将孟益,闻言大怒,当场喝骂梁铮道:“竟敢对刘使君无礼,你是想要以下犯上吗!?”
梁铮扭头扫了一眼孟益,认出了他的身份,随即语气更见轻蔑:“收了我的礼物,不说一声多谢也就罢了,还在这对我吆三喝四,究竟是谁无礼呢?”
“你胡言乱语什么!我几时收过你的礼物了?”
孟益是又气又急,连忙向刘虞解释:“使君还请明鉴,我与此人素不相识,私底下更从无任何来往。”
“哦?张纯的人头,你不是笑纳了吗?”
梁铮直接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以你的无能,若非我将这份功劳双手奉上,你杀得了张纯吗?人贵自知啊,我若是你,现在根本敢开口。”
一句话,就怼得孟益脸色酱紫,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憋死。
随即梁铮才又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驳斥了赵该的说法:“世上从无一种和平,是靠着仁慈求来的,对待胡人,除了以杀止杀,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