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庭瑜笑了起来,一扫脸上阴霾。他素来好看,一笑起来,连窗边盛开的荷花都自愧不如。
“你给我一个信物,我替你把夫人牵来。”时于归开始毫无礼数地盘腿坐着,摸着下巴调笑着,“别……这是……”时于归突然脸色一变,高声阻止着。
原来时庭瑜一听她的话,就干净利索摘下腰间的一枚并蒂莲缠枝白玉玉佩,交于时于归手中。
——这原来是皇后送给太子最后的礼物。
太子极为重视,从不轻易拿下。
“母后当年见我满嘴不离柳家人,便打趣刻了一环并蒂莲,叫我以后交于心上人,这事不论如何,这枚玉佩我本就打算交给她。”时庭瑜端正跪坐着,姿态挺拔,比之窗外荷花也不逊色。
他是这样一本正经,那般郑重其事,他心中把所有能走的路都想了一遍,最好的,最差的,他奢求却又不敢前进,世家高门会行之事,比他想象的还要阴狠毒辣,柳家不过是孤儿寡母,他不敢托大。
可今日听着时于归胸有成竹的话,他满心在乎又不敢全心托付,可他终究是喜欢的,那份从年少陪着他走到现在的情愫,随着他的动作,飘悬在半空中的备受摧残的内心突然安定下来。
时于归眨眨眼,笑起来,笑容明媚灿烂。
“我出面,这事怎么可能不成功。”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时于归动作麻利地站起来,兴致冲冲地向外跑去。
临出门前,她突然扭头看向时庭瑜,见他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神情笼罩在日光下,虚幻朦胧,宽大尊贵的华服迤逦在地上,精致绣面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偌大的宫殿,太子殿下戛然一身,便显得格外寂寞冷清。
“世家难抵,不如新贵出头。我看顾家就不错,哥哥觉得呢。”
时庭瑜看着时于归像是快乐的花蝴蝶翩翩飞出东宫,摇了摇头,嘴边泛开笑意。
——皇家怎么一出就出了两个情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稿子存了不少,但是我下一本大纲还没准备好,所以打算省着点用,挤点时间弄大纲,么么哒!
第139章朝堂争锋
今日是朔望朝参,京司文武职事九品以上官员皆需上朝听证。顾明朝走在人流中间,绯色官袍在一众官吏面前毫不显眼。今日天气阴沉,卯时正时,百官入朝,那轮旭日依旧被层层浓雾遮挡,看不清一点艳阳高照之色。盛夏时分能有此光景实属异常,众人心中便都有些异动。
顾明朝眼尖,看到盛潜后便立马更在他身后,之后全程目不斜视,盛尚书停下他便停下,盛尚书与人说话他便耐心听着,盛尚书往东边走她绝不往西边走。众人虽知其是太子殿下的人,但看着前面的盛潜便不敢上去打扰。
盛潜此人即使年逾花甲,头花花白,但如龙潜水,深不可测,历经三朝还能屹立不倒自有其过人之处,虽然众人想和顾侍郎说话,但一想到之前还要与盛潜打交道,那真的是一件难事。
“你便打算以后日日跟在我身后?”盛潜和顾明朝在待漏院找了个角落站好,盛潜笼着袖子,眼皮子耷拉着,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打趣,说得平淡无趣,面无表情。
身后顾明朝摸了摸鼻子,恭敬笑道:“盛尚书乃刑部尚书,吾乃刑部侍郎,跟着尚书走总是没错的。”
盛潜掀了掀眼皮,那双不轻易暴露在人前的眼睛,难得带了几丝笑意,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院中来的人越来越多,等到卯时一刻时,太子殿下与荣王殿下同时入了待漏院,原本正在说话的众位大人纷纷行礼。
“众卿,起吧。”太子抬手笑道。一旁的御史目光如炬地扫过门口两人,见他们佩戴合乎礼制,满意地点点头。
响鞭三声在耳畔炸开,黄门力士悠长嘹亮的唱和声响起,众人快速找好自己的位置,跟在太子身后向大殿走去。顾明朝站在正中间的位置,垂眸不语。
既然是朔望朝参,早朝内容必定是有些东西的,果然先是兵部上折子严明高丽句新皇登基后一直边防异动,动静颇大,河南道刺史柳闻道要求增粮增兵,以备不时之需,之后又是南边干旱,谢书华作为钦差递回来的折子,江南道干旱数千里,灾民不断,有北上趋势,紧接着是西南方番邦联盟,大量收购铁骑,西南大将军报急。
惠安帝这几日头疼欲裂,哪怕如今事情大半都已在太子手中,但这些大事最后都会呈到圣人案桌前,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要人要钱的事情。
大英三面邻国,一面靠海,海上有蛟龙,边境是饿狼,每年军费铁骑支出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今年举办了圣人五十千秋,又接连碰上千秋公主陪礼大选以及及笄大典,紧接着是贤安皇后十五年冥祭,撞上南方旱灾,一件件都是花钱的事情,军费支出早已捉襟见肘。
户部尚书听得冷汗淋漓,赶紧跪在地上拿出度支司掌王侍郎准备好的账本,哭得嘶声裂肺,主要围绕着“没钱”二字。户部哭穷是常态,只要是一需要钱的地方,户部尚书钱南风必定得出来哭上一回,因此得了个哭穷尚书的称呼。
户部尚书是惠安帝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做了二十年,是圣人一手提□□的人,因此圣人对他也算耐心十足,等他哭得差不多了,该讲的都讲完了,这才淡淡说道:“将士边境乃是国之大事,如今高丽句和西南番邦已有躁动,不得不谨慎,这日子也是马上就要入秋了,秋衣粮食不可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