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皱着眉,连连摇头道:“姨太太年纪不小了,这胎本就不稳固。现在留了这么多血,已是不成了。”
周妈妈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她忍不住扭头看看大太太,却见大太太神色晦涩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妈妈只得颤声问:“姨娘几个月了?”
那郎中有些惋惜:“快四个月了。”
大太太的眼中微芒一闪,轻声问道:“是男是女?”
郎中连连摇头:“是个刚成型的男胎。”
周妈妈被这句话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哆嗦着嘴大口喘着粗气。
大太太心头一窒,半天才缓过来。
她缓缓开口,问道:“姨娘落胎,可能诊出什么原因?”
这郎中是冀州官眷们惯常用的,经常行走于大户人家。对这种后宅阴私早就习以为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郎中想了想,谨慎的看着大太太的脸色,慢慢寻思。
片刻,开口道:“我看了姨太太之前喝的药渣,确实有活血化瘀的作用。可说到底,姨太太落胎还是因为跌倒所致。”
大太太脸色这才好些,叫人取了诊金送郎中出去。又叫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将柳姨娘抬回她自己的住处。
柳姨娘走着进来,抬着回去。这么一折腾,自然惊动了府中众人。
大老爷安抚好柳姨娘,怒气冲冲地进了大太太的正院,一脚踹开雕花木门,唬的众人吓了一跳。
“都给我滚!”众人如蒙大赦,纷纷下去了。
大老爷径直走到大太太面前,双眼如炬,暴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我好不容易盼来个男孩,你却给我折腾没了!你这是要断了我们家的香火吗?”
大太太闻言,身形微颤,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但随即又被一抹不易察觉的快意所取代。
大太太知道,这次事情真是闹大了。
姜家大房男嗣艰难,大老爷万分看中。柳姨娘的孩子掉了,大老爷还不知要怎么责罚自己。
可,大太太莫名的又有些快意。
她的儿子当年生生累掉了,为这件事儿,夫妻离心离德。她都没有儿子,凭什么这些后来的女人就能生下儿子?!
你天天盼着儿子,我就偏偏不随你愿。
大老爷拍了半天桌子,却见大太太安安稳稳的坐在主位,一动不动。大老爷怒火中烧,扬起手便要打,却被周妈妈死死抱住。
周妈妈哭喊道:“老爷,打不得啊!她是您明媒正娶的正妻啊!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妾就打太太!老爷您这是要宠妾灭妻嘛!”
大老爷挣脱不开,发起怒来。一脚踹在周妈妈身上,周妈妈直接摔倒在地,
大老爷犹不解气,指着周妈妈怒骂:“你这混账东西,回头我便发卖了你!”
周妈妈是跟着大太太从小一起长大的。听到这话,大太太这才抬起眼,冷声道:“周氏的卖身契还在我娘家。老爷好大的威风,怎么不连我一起卖了?”
大老爷听了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好好好,你,你你,你今天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回你吴家去!”
周妈妈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大太太若是成了下堂妻,将来如何见人啊。
周妈妈趴在地上,远远看见青梅着急的往屋里探头。她急忙给了青梅一个眼神,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
青梅会意,悄悄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