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来,他发病疼到晕厥的次数我都快记不清了。每一次都很严重,要住一段时间院才行。”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高考后的那个暑假,他在家里,割腕自杀。”
“轰!”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劈在盛清身上,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眼眶早就湿了,无数的凉意将他彻底包围,放在桌下的手,颤抖的厉害。
顾蒹葭继续说:“幸好发现的及时,送来医院后,被救了下来。后来的大学四年,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低落,几乎完全拒绝与人交流,将自己封闭起来,排斥外界的所有。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唱歌。”
“站上舞台歌唱,是他母亲的心愿。这也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撑。但他的心理状态,根本没办法站上舞台歌唱。”
“最后,是他的音乐老师,想到了先去语音厅适应的办法。然后——”
顾蒹葭看着盛清露出了个微笑,“他就遇见了你。遇见你之后,他的心理状态有了很好的转变,在慢慢的往正常指数靠近。”
“一开始,他和我说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从医学角度上来说,一个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的抑郁症患者,是不会那么快就对一个人产生所谓的‘依赖感’的。”
“他每个月20号,就会来一次医院做检查。结果表明,他确实在变好。我想,或许是上天终于心疼了他一次,让你来治愈他。”
因为极大的悲伤,盛清喉咙被堵住,发不出音,他缓了很久,才哑着嗓子说出了第一句话,“抑郁症是不是会抗拒他人的靠近,不喜欢交流,接受不了人多的场所?”
“对,尤其是发病的时候。”
难怪了,秋季餐厅他那么抗拒自己的靠近,那么害怕自己。
可笑的是,当时的他,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惹他生气,许梓衿是在跟他赌气才会这样的。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发病了吧,应该很疼吧,我居然就这么把他一个人留在秋季餐厅,离开了!
盛清现在后悔万分,恨不得狠狠抽当时的自己几巴掌!心被绞着,痛的无法呼吸。
但他又想起,许梓衿和自己一起参加公司的那些线下聚会好像都很正常啊?
他颤着音,问顾蒹葭,“可是他——”
“你想说,他很正常对不对?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患有轻度抑郁症和重度焦虑症的人?”顾蒹葭直接接过他的话。
盛清含着泪点头。
顾蒹葭苦笑道:“那是因为他善于伪装。盛清,他只是轻度抑郁,和人交流,与人沟通,只在于他想不想,而不是能不能的问题。因为他老师的话,他选择去语音厅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了伪装。”
“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那个许梓衿。在你面前,他在很努力的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顾蒹葭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你只要稍微认真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虽然与人交谈没问题,但身上和言语间总是透着,淡漠疏离感。”
盛清开始极速的喘气,放在裤子上的手用力的掐大腿,让自己稳定下来,声音哑的不行,还染上了哭腔,“难怪,每次线下聚会,他总问我去不去?人很多的时候他会特别的黏着我,拉我拉的特别紧。别人一靠近他,他好像就会习惯性的躲开,拉远距离。”
他忽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并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完全是悲伤到极点时,只能通过笑来表现的无尽悲哀和绝望,笑意间满是苦涩。
顾蒹葭给了他点时间,让他缓缓,因为接下来的视频,只会给眼前这人带来更大的冲击。
顾蒹葭把笔记本转向盛清,“这是十一月份他再次发病住院后的一段视频。当时刚出重症监护室,医院把他转到单人病房,因为他的情况特殊,怕他会自残,所以在他的病房里按了监控。”
“这是那天护士带他出病房放松心情后,吃晚饭时发病的视频。我不知道他那天遇到了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
说着,她点下鼠标,视频开始播放。
盛清就看到,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瘦的不成样子,皮肤呈现出一种异样白的少年,坐在病床上,一勺一勺安静的喝着粥。
突然,许梓衿扔下勺子,蜷缩在一起哭了起来,嘴里一个劲的说着,“他不属于我的,他不会属于我的!”
许梓衿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每一句都像刀子扎在他心上,孟均上去拍着许梓衿的背,宽慰他,一点用也没有。许梓衿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被五六个医生护士按着,打了针昏了过去,被推进了手术室。
视频放完,顾蒹葭眼眶都有些发红,她看了很多次,但每次看依旧会难过。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顾蒹葭把笔记本转了回来,有点哽咽的说完最后一句话。
盛清的痛苦悲伤已经没办法用词汇来形容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哭到哭不出来,第一次感受到绝望,第一次觉得能这么的无力。
从医院出来后,盛清眼神呆滞,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好模糊,看不清前方的路,脚步变得沉重,每一步都走的好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