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这场闹剧的福,陶沝当晚终于光明正大地拥有了一间单独供她休息的屋子,再也不用躲在某人房里藏着掖着了,而且某人还顺理成章地将小太监乐喜调来专门伺候陶沝起居。
只是被十三阿哥当众戳穿身份一事,始终让陶沝心头感到非常不安,因为她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她最后的出逃计划。不过从刚才的那场闹剧来看,似乎除了她以外,倾城和那位太子殿下对此事表现得并不特别在意,甚至连一丝懊恼或是担心的反常情绪都没有。
陶沝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两个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的真实身份在康熙皇帝面前曝光,反而还有种乐见其成的意思,也不知道私底下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延续到乐喜前来她的房间伺候,因为乐喜替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带来了一句话,让她明日早起混入康熙皇帝的随行队伍,随其一起外出巡阅永定河。
听到这话,陶沝更加好奇某人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随即一个劲儿地追问乐喜太子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话带给自己,可惜乐喜却是摇了摇头,说太子爷只交待了这些,其他的,就是让陶沝安心睡觉。
陶沝自然不满乐喜这番说辞,但又没勇气跑去某人的房间当面追问对方究竟,遂只能依言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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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康熙皇帝果然率众前往永定河上游,阅视筐尔港堤工。太子、十三阿哥和众位大学士随行。
陶沝这厢自然也乖乖听从某人的话,早早就跟着乐喜混入了队伍之中。
永定河旧名无定河,历时九百余年,是河北水系的最大河流。其善淤、善决、善徙的特征与黄河相似,由于河床很浅,河流走势迁徙无常,经常横向摆动,导致河道也经常变迁。清康熙三十七年对其平原地区河道进行大规模整修之后,才将这条史称的无定河赐名为永定河,并建庙立碑。
永定河流域夏季多暴雨、洪水,冬春则多旱。明清两朝,永定河暴洪时的河水能一直漫至顺天府城,纵使被称为中国历史上最完美的明城墙,也难以抵挡这浩荡汹涌的洪水,因此,永定河的疏通工作在明清两朝的意义十分重大。
据圣祖实录记载,继康熙三十七年之后,这位康熙皇帝几乎每年都会巡视一趟永定河,勘察河道疏通及修堤建坝工作。今回便是拟定下游修筑堤坝的具体地点。
待队伍到达目的地时,早已有好些当地官员候在岸边了。
在那些官员的引路下,康熙皇帝一马当先地走在了队伍最前方,沿岸巡视河道两岸的具体情况。其他人则紧随其后。
陶沝默默混在随行队伍中间,低着头跟在乐喜身边亦步亦趋。
冷不丁的,前方一个身影意外出现,强行堵住了她的去路。陶沝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对方是倾城,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粉色的旗装,更衬得整个人清新脱俗,在一众随行人员当中亦显得格外耀眼。
陶沝停下脚步,快速扫一眼四周,康熙和那一众大臣这会儿正站在前方岸边说着什么,其他人也规规矩矩地跟在其后,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
陶沝这才小小松了一口气,但看向倾城的神情还是带上了一丝迷茫:“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倾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陶沝本能地眨眨眼睛,眼中的迷茫也进一步扩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倾城眉心一挑,语气明显多了几分凌厉:“怎么,难道他还没跟你说?”停了停,见陶沝仍旧一头雾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今天便是实施计划的日子!”
嗨?!这么快?!
陶沝的脑子一阵发懵。虽然她大概猜到那位太子殿下让自己今天跟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但如果真如倾城所说,他是打算今天就送她离开,她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见她不出声,倾城略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他是没打算事先告诉你……”
此语一出,陶沝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没等她开口发问,另一个略显熟悉的甜腻女声突然从旁边传来,“原来倾城姑姑你在这儿啊,真是让洛玉一通好找……”
这一突如其来的抢白声顿时让陶沝原本想说的那些话统统咽回了肚子里,她正要扭头避开,却不想对方已先一步站到了她面前——
“皇上刚才提到倾城姑姑对于这河道治理一事极有想法,还说待会儿也想听听洛玉的意见呢,不知……”
洛玉一上来就与躲藏不及的陶沝切切实实地打了个照面,当下噔时一愣,连本来想讨好倾城的话都忘了:
“咦?这位是……”
陶沝没想到会被对方看到脸,心头噔时一凛,随即便求救地转过头看向一侧的倾城。
“她……是九福晋!”见状,倾城脸色也跟着一变,但旋即便恢复了正常,镇定地替两人互相介绍:“这位是国舅爷的养女洛玉姑娘,皇上特允她此番随侍同行……”
因为陶沝身上这会儿还穿着之前的太监服,洛玉很是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是九福晋?可你怎么这副打扮?”
“我……”陶沝支吾着想要解释,却被倾城那厢先一步打断了,“不瞒洛玉姑娘,九福晋这次是跟着队伍偷跑出来玩的,我正打算等皇上今日巡视过后再将此事告知皇上呢……”
“原来是这样啊!”洛玉显然对陶沝此番偷溜出来的原因并没有太大兴趣,当下又急着把话题重新引回了之前的正题上:“洛玉没想到九福晋今次也在随行之列,正想找倾城姑姑商讨治理河道一事,不知九福晋对此是否也有兴趣?”
陶沝没想到她会问这事,先是一愣,随即便利落摇头:“董鄂才疏学浅,对于治理河道一事知之甚少,洛玉姑娘还是不要为难董鄂了……”
“是吗?”闻言,洛玉的嘴角顿时溢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虽然不明显,但站在她近处的倾城和陶沝却是都看到了。
“也对,想来像九福晋这样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民生琐事的……”
陶沝没说话,她自然听得出对方这是在变相地嘲笑自己见识浅薄,她其实很想顶回去,但一想到倾城刚才说的那些话,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种关键时刻逞能出风头,因此只是撇了撇嘴,扭过头去权当没听到。
倾城这会子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并没有当众给洛玉难堪,只不冷不热地开口接茬道:“其实倾城对于治理河道一事也仅是一知半解,不过听洛玉姑娘刚才说话的语气,想必心里一定已经对此事有了什么良策吧?不知能否说出来让我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