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等人俱都禁不住失声站起来,旁边丫鬟们也都睁大了眼睛掩口惊叫!何修原与何苁立一个箭步冲过来抢夺她手里的茶碗,脱口道:“你快吐出来!是四叔错怪你了!”郭遐与苏姨娘也急步冲过来,可是已经迟了,转眼间,琉璃已经把那小半碗汤全部喝了下去。
这是个年仅十一岁的半大孩子,纵使她出身不好,又哪里到被逼死的地步?有了那么多证据及推断在前,这个时候谁还会相信燕窝里的毒是她下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在心中的怨恨被大半转移到了余氏的情况下,谁还会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逼死而无动于衷?!
“丫头!”
老太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眶再次泛起了泪光。
郭遐抱着琉璃,失声哽咽起来:“你这个傻孩子!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向他交代——”
琉璃从未见过仪态上无懈可击的她这般失态,不免纳闷:“先生要向谁交代?”
郭遐抬起头,见她安然无恙问出这话,丝毫不像中毒的样子,不由也怔住了。
琉璃笑了笑,扶着她手臂站起身说道:“先生放心,我没事。大夫人不是说从我屋里搜出来砒霜与毒燕窝么?那瓶砒霜我倒了一大半放下去,想必是三头老虎都能毒死了,可是我喝了半碗汤却依然活蹦乱跳,不知大夫人要怎么解释?”
老太爷止住泪花看向她,何修原与苏姨娘也面面相觑。余氏则早就已经惊呆得说不出话来,听得她这话,不禁讷讷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是——不!你这个妖孽!那明明就是砒霜!明明就是有毒的燕窝!为什么没有毒死你!”
“你给我住嘴!”
何苁立揪住她衣襟又扇了她一个耳光,将她扇得连退了几步。“你这个毒妇,平日里你弄那些勾当我也就不理你,可你如今竟长了这么大的胆子毒害我母亲!我看要押送到官府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
余氏被他的嘶吼震得退到了门边,月桂海棠在后又不客气地将她推了进来。
琉璃扯了扯嘴角,悠悠道:“大夫人也许还不服气,这样,我们再来看看这簿子。”说着她把两本交接簿子取在手里,放在老太爷面前的几案上,“这里一共记录了三百一十二批燕庄送来的燕窝,正院里交接簿子上记的也正好是三百一十二批。老太爷与老爷夫人们都请来看,这上面每一个正院接收燕窝的日期都比大夫人接收燕庄燕窝的日期推迟了至少三日。”
她把簿子推给何苁立兄弟与梁氏齐氏等人,接着说道:“诚然,府里人多嘴杂,从屋里搜出点什么确实不能完全作为行凶的铁证,可是,这三百一十二批燕窝你又怎么解释?即使是偶尔有事耽搁,你未能及时送来,总不能三百一十二次你次次都有事耽搁,如今你作案的时间以及物证都具备,你还要怎么抵赖呢大夫人?”
“这都是你们一手捏造的!”
余氏眼眶血红,指着她放声大吼,“这根本就是捏造,是捏造!”
琉璃扬首冷笑。老太爷将手上簿子一把甩到余氏脸上:“这上面全是你的亲笔落款,哪里来的捏造!”
余氏呆住在地,目光如濒死一般涣散。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这里倒还要请个人出来说几句话。”
这时候通向里屋的门帘下忽然传来老太太沉缓的声音,众人看过去,只见老太太拄着拐杖由青裳搀着走出来,而她身后则跟着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吴隐中。梁氏齐氏连忙上前搀着她在椅上坐下,老太太指着吴隐中:
“吴大夫,把你刚才跟我说的,都跟老太爷与老爷们再说说。”
吴隐中应了声是,看了余氏一眼,转过身冲着老太爷等人方向道:“约摸两年前,就是在前年老太爷遭遇了一点危机,老太太因焦急而为之病倒之时,有一日大夫人曾问我借看过一本关于毒药的书,我不疑有它,便借了给大夫人。如今想来,那本书里正好就记载了如何用砒霜浸泡过的红枣燕窝害人的典故,另外我还想起来,大夫人还书给我那日,我还曾丢失过一瓶砒霜。”
老太爷惊疑起身:“那你可曾记得那瓶砒霜的大小和瓶子模样?”
吴隐中点头:“记得,那是个两寸来高的小瓷瓶,通体呈湖青色,有网状裂纹,瓶口是木塞,裹红布。撕开红布,木塞底上还刻有在下的贱名。”
众人大惊,俱都往琉璃手上的砒霜瓶子看来。琉璃这时也已经听出了神,见得众人哗然,便也连忙往手上看去,可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小瓷瓶,白色无杂纹,瓶塞也只是个小布包,压根不是吴隐中说的那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