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的一会儿,变故太多了,连皇帝都还没反应过来,瞳孔骤缩。
等到人被抓住,他才勃然大怒地拍了桌子:“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竟然妄图在上书房畏罪自戕,你家里有几个脑袋够砍!?”
宫女被宝刀不老的薛大老爷死死按着,只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动,便一直默默垂泪。
薛大老爷道了声:“皇上息怒。”
然后便按着宫女看向姜琮月,像是在问她:儿媳妇,怎么办?
姜琮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急忙向薛大老爷道谢:“多谢公公抓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皇帝,眼神熠熠:“皇上,这个人身上太多漏洞了!”
又来了!
皇帝头疼极了,他真是烦死了姜琮月这个脑子,也不知道她又观察出什么了,每次都是措手不及的又给他找出一堆证据,比朝堂上说话最难听的文臣还要烦人。
姜琮月磕了个头,抢先道:“事态紧急,请容臣妇先说!”
她指着宫女,断然道:“她从第一句开始,就在撒谎!”
皇帝真想翻她一个白眼,又让你看出什么漏洞了?!
姜琮月问道:“若是她当真为做了皇后的杀手担忧,以至于到了能自戕谢罪的地步,那这三年见证无数次反复查案,她早就该畏罪自尽了,还不至于背负上御前自戕的罪名,她大可以找个湖悄悄投了,何以等到今天?”
宫女脸都青了青,其他人也是没发现这个姜夫人是真的狠人,“大可以找个湖悄悄投了”,瞧这话说的……
姜琮月继续道:“她既然畏罪,那就更不敢继续犯罪,若是推了二公主的罪她都承担不了,如何敢承担御前撞柱的罪?这可是要牵连家人的!”
宫女磕头道:“皇上明鉴!奴婢只是从前心怀侥幸,如今见事情败露,知道肯定活不下去,所以慌了神,不想活受罪……”
“更不合理的是,她如此脆弱,嘴又这般不严实,不经严刑拷打便招了出来,皇后娘娘如何会将谋杀二公主这样要紧的事,交在她一个人手上?”
姜琮月打断她,一句一句层层递进。
“皇上您了解娘娘,娘娘若是想要做事,必然会追求完美无缺,不被人诟病。臣妇去侍奉过皇后娘娘,知道她宫里连煎药都要四个人经手,臣妇只负责最后一步,且时时有人看着,根本动不了手脚。”
“若是要谋害二公主,更是不可能让一个宫女就知道整个过程如何策划,从头到尾负责。若是宫女只负责联系宫外,臣妇信;可她连宫外的人如何埋伏、支开二公主侍卫、事后如何掩埋痕迹都知道,臣妇万万不信。”
宫女愣了,手指发青地扣着地面,愤怒回头看她。
“本来仅仅是如此,臣妇还无法确定。”姜琮月又磕头道,“臣妇还有一个揣测,只是若贸然说出来,只怕会是大罪,先请皇上原谅。”
皇帝听得脸色阴晴不定,姜琮月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整件事越发牵扯大了起来。
若不是皇后,那这出审问扯出的,可就更是一场弥天大谎了。
可是要是就这么承认,他的面子往哪搁。
他沉着脸,道:“说就说,没人想看你故弄玄虚。”
姜琮月也不恼,她知道这是皇帝也跟着她的说法开始想了。
和皇帝接触得不多,可姜琮月凭着别人的描述,和自己的观察,确定了一些判断。
皇帝实则很多疑,不管对朝堂还是后宫,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生怕有人会做出背叛他的事。
所以一旦有人违逆了他,他就大为光火,开始翻旧账、找细节定罪,一反平时的深沉模样。
他看似对朝堂得心应手,一切皆在掌控。
可其实他内心是不自信的。
他相信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自己,所以也并没有对任何人投以深度的信任。一旦有一点证据,他的悲观看法便得到落实,便觉得“果然如此”,因而愤恨加倍。
所以,二公主落水这事的两次翻案,都让他如此雷霆大怒。
本质上,是他觉得别人“果然如此”地背叛了自己。
那么需要做的,就是让他发现别人没有背叛。
哪怕,只是让他“以为”。
姜琮月回头,看了看薛成琰。
薛成琰回给她一个眼神,让她放心,不管说什么都有薛家给她兜着。
姜琮月又转回头,只见老太君和薛夫人都一直关切地看着她,得到她请求同意的眼神后,都断然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