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大牢。
当太阳从东方转向南面后,大牢中最靠内的几座牢房就再度被无边的黑暗吞没,污浊的泥墙散发着隐隐恶臭,傅恒仿佛一座沉淀了厚厚灰尘的棺材,静静地坐在偏僻一角,静静地坐着。
权倾乾隆朝的傅中堂,现在已经成了闭目待死的阶下囚。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在决心留在北京与之共存亡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命将不久矣。现在的他对于陈鸣自然是痛恨,但他更痛恨冯英廉。叛徒永远比敌人更吸引仇恨。
这处监牢中一共关押了四五百人,里头大部分的满军旗和蒙军旗的,汉军旗的只占两三成。
他们走东直门,天都没有白,大老早的就被送到牢房里。说真的,来到这个让他们往日里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地方,绝大部分的人心中还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关押起来怕啥,只要不立刻砍头那就行。很多人进了牢房后都松了一口气。
如傅恒这般心如死灰,将生死早就置之度外的人,监牢里的这四五百人,可没有几个。虽然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叫骂叫嚷着顺天府的牢房不干净。
而其中的汉人,那些新旗人,一个个面带嫌弃的看着牢房里的一切,然后又都恨不得对看门的狱卒子都磕头苦求。
伍泰、保来、哈思托……,这些给被永珹留在北京的八旗大臣们一个都没跑了,全被冯廉抓住了。前两者此刻已经半点看不出去年义正言痛陈利弊,斥永珹迁都盛京奉天府,乃是放弃祖宗家业,扰乱军心民心的‘不孝子’时的伟岸光了。倒是哈思托,还有两份烈性,眼睛里放着凶光,同屋的哪个人要是敢面露悲恐,他不是扑上去猛踹对方,就是指着对方鼻子痛骂不已。
“哗啦……”牢门打开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队脚步声临近。大牢里晒得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了,一群复汉军士兵进入了来。为首的刘武目光扫视着所有人,冷冷一笑,“果然挺挤得。不过没事,爷现在就给你们松纤松纤。”
刘武脸上挂着笑意,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大牢里的绝大部分犯人腿脚发软。因为谁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刚才他们还觉得自己脑袋保住了呢!
“今天是三月十九日,你们当中应该没几个人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我告诉你们,今天是大明烈皇帝殉国一百二十八年的忌日。我家太子有言,要用你们的血来祭一祭烈宗皇帝。不多不少,就要一百二十八颗脑袋。”
刘武看着静鸦鸦的牢房,看着里头的那些人一张张恐惧的面容,心里头充满了爽感。真的很爽很爽!接下来这些人估计就要哭爹喊娘了,那就更爽了。
“其中,建虏要二十六颗脑袋。自从野猪皮搞出所谓的‘七大恨’,到烈宗皇帝殉国,中间二十六年时间,就要你们二十六颗脑袋。”陈鸣本是准备全汉奸的,但被熊炳章进言,大明亡国其无鞑虏之祸,就话头转了转。
傅恒猛地站起来了,哈思托更呲目欲裂,“狗奴才,你个狗奴才,竟然辱我先祖……”这一瞬间里还真不止一个哈思托站起来了。虽然努尔哈赤在满语中就是野猪皮的意思,可现在就是傻子也知道野猪皮是贬义的,是不好听的。
“哈哈哈……”刘武大笑起来,用手指着那些怒气冲天,向他喝骂的人,“抓起来,全都给我抓起来!”二十六个人就这还不够呢。
“不,不,不。这个不用。傅恒,傅中堂是吧。你现在还不用死,还不到时候死。”
复汉军进入北京的第一件事,封禁紫禁城,护住翰林院、六部,还有搬空宫里的所有存折。除这些必须要做的东西外,还有的首要之重就是祭奠崇祯皇帝,然后把崇祯等大明的十三位皇帝陵墓全都修容一次,一些该办的东西,直接拆清皇陵的。不立刻把满清的皇帝的地宫给刨开了,陈鸣就已经很有节操了。
傅恒再心如死灰,现在也眼睛喷火的怒视着刘武,如果不是两个复汉军士兵已经拿住了傅恒,看傅恒这架势,非扑上来跟刘武拼命不可。
哈思托是其中的一员,张口就对刘武大骂,刘武只是轻蔑了看了他一眼,“把他那满嘴的牙都给我敲碎了。”立刻的,曲柳木做成的枪托就重重的砸在哈思托的嘴巴上。一口血喷了出来,伴随着一颗颗碎牙,哈思托的嘴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刘武对这里头的一些人的身份不是多么清楚,他招来管监狱的人,这位不是别人,而正是那王杰。在随着富尔勒逃出塘沽后,王杰,还有那个董诰,就接着看了一场叫做‘杜集之战’的盛大烟花表演。
然后一路奔回了北京城。
永珹弃城而逃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没有走,躲藏起来的二人在接下来冯英廉‘反正’的时候选择了主动投降,然后两个人也就在最后的时刻登上了‘冯廉号’。这二人一个状元,一个二甲头名的传胪,冯廉还是很欣喜的收拢二人的。
只是收拢了人才的感觉虽然很爽,冯廉却也暂时也没好的去处来安排二人,董诰就被他留在了军中后勤,王杰被他用来整理这些犯人的身份、官衔等个人材料,现在又随着傅恒他们的转移,王杰是也进了来。
“这里头都有些什么人?那黄带子、红带子的有几个?除了已经押出来的,还剩几个?”刘武要把这些人提溜出来几个,把人数给凑够了。
一百二十八颗人头,二十六颗是满人的,余下的一百零二颗,汉奸八成,蒙军旗两成。
当然,一百二十八人的血根本不能与一百二十八年里中国承受的屈辱相比兵论,这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偿还。
刘武料理了二十六个满军旗人后,不理会这二十六人中大部分人的满面狰狞,被抓的这些满军旗人里,真正有种的,二十六人中占了七七八八了吧。把目光转向了汉军旗和蒙军旗,“背祖弃宗之人猪狗都不如,最是可恨可恶。余者百零二人,汉军旗占八,蒙军旗占二。”
总数也就一百二三十人的汉军旗人,人人面如死灰,这是三杀其二的比例啊。
千古艰难唯一死!
古往今来,多少人在屠刀面前无耻的跪了。比如洪承畴,比如一百二十八年前北京城的那些明朝勋贵大臣,在李闯和满清面前,他们跪的是那么的顺溜。或许啊,对于他们来说满清比李闯更似人主圣君,至少后者干不出公然拷掠投降的文武勋贵大臣银子的事情。对比银子,头发、皇帝又算什么呢。
同样的道理,到血淋淋的屠刀就在这些人眼前的时候,如果投降就可以免死,你看看眼前这个监牢里的几百人会有多少没骨头一样的跪在地上,没廉耻一样的跪舔?
可惜啊,他们碰到的是复汉军,是软硬不吃的复汉军。对于满清的高层,复汉军早就定下了规矩,就是杀的。
不然还留着干嘛?还准备要在二百年后跑出些像他上辈子在电视网络上不停秀下限的那些以’爱新觉罗‘姓氏为荣的sb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