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吴待诏已经……
“哎呀,最近我家老爷也不知怎么啦,天天都不上我房里来,以前都是成天赖在我房里不走的啦……”吴待诏的小妾把闺房内的话肆无忌惮的吐将出来,浑不顾忌眼前的两个大男人,“人家说老爷是被别的狐狸精勾上啦,我看也不一定,因为老爷现在都躲在自己房里啦,不管白天黑夜都不出来,很是奇怪啦。不管老爷是怎么回事,他冷落我是真的啦,所以我就想弄些媚药,可上门的道姑师婆,都骗我钱来着,根本找不来真货啦。我想着老爷认识的紫眠大人,专为圣上炼丹药的,大人这儿什么没有?对不对啦?”
紫眠从她话里听出端倪:“夫人说吴待诏成天躲在自己房里?”
“是啦,而且谁都不让进,白天要一桶抹墙的白灰泥,晚上要五色的颜料,天天如此啦。”
“这事情似乎不简单……夫人,我想问题并不在您身上,而且吴待诏也不需要媚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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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吴待诏做下的命案轰动京城。郊外吴府别墅的废井里,掘出了三具尸体。根据吴待诏的供认,都是前来拜他为师的学生。只因发现学生天资过人,让嫉才的他起了杀心。
最传奇的是揭破命案的过程。皇上器重的阴阳师紫眠大人登门拜访吴待诏的时候,发现吴待诏房门紧闭,他察觉房屋四周鬼气森森,便等到子夜时分,指挥吴府家丁破门而入。
“你道是怎地?原来那吴待诏已经被鬼附身,在一大片白墙上,画满了自己毒杀学生的情景!那绘画设色,真叫作鬼斧神工啦,比吴待诏在大报恩寺画的壁画还绝!吴府家丁都说了,那壁画里的吴待诏,和真人简直一模一样……”勾栏瓦肆里,游手好闲的人说起传闻来,绘声绘影,听者仿佛亲临其境,“原来那鬼,只能在晚上附身,白天就会退去,那吴待诏早上一醒过来,哇呀呀,满屋子他杀人的画,只得命家丁送一桶白灰泥,自己一个人躲在屋里把墙涂上,好容易涂到晚上,墙干净了,结果鬼又上身,再继续画。只短短十来天功夫,吴待诏就被折磨的形销骨立啊!”
“那鬼是谁?当然是被吴待诏害死的学生!紫眠大人在鬼的指点下,寻到郊外吴府别墅。在一口废井里,好家伙,衙役一口气掘出来三具尸体,最早的一具,能追溯到两年前……”
“那不是年轻人的魂魄,”紫眠否定外界的猜测,“我看得见,那是个老者。”
“是了,我怎么没想到呢,那作画的鬼魂一定是他的父亲,”龙白月忽然想通,猛地抬起头,“用在敦煌作画的功力,画出壁画,替自己的儿子复仇。”
“你不用跟来的,”紫眠对龙白月说,“官差只需要我一人到场就好。”
“放心,我不怕。”龙白月苍白着脸,摇摇头,“我认识那个刘绘川,我要去一趟。”
紫眠望着龙白月执拗的眸子,不再阻止她:“刘绘川,和你认识吗?”
“不,他还不认识我……”她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名字呢?那个双目清澈的年轻人,是那样的神采飞扬,为了一笔好画,千里迢迢的上京来,却不明不白的因为自己的天资而死。
多么荒诞无稽的世道人心!龙白月不寒而栗——因为她明白,自己也是这森罗地狱里的一名恶鬼。也在上演着自己的一幕幕罪恶与丑陋。
她跟着紫眠和仵作,走进停放尸体的义庄。义庄里弥漫着防腐的药味,刘绘川被麻布蒙着,脚前有块小木牌,上面标着他的名字。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龙白月走到他跟前,展开绘满了梅花的月白色茧绸裙子,福了一福,“公子,奴家名叫龙白月。”
她不能如他一样的坦诚,带给他遗憾了吧。
一边的仵作看看龙白月,从刘绘川的包袱里抽出一沓叠着的绢帛来:“姑娘,这是刘公子的遗物,或者你应该看看。”
龙白月一脸疑惑,她接过绢帛,展开。
绢帛上绘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姑娘,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的望着看画人。边上有小小的一行字:“此笑只当天上有,人生得见应无憾。”
笔法精准细腻,画的正是龙白月。
龙白月愣住,轻轻的抚摩画中美人。
这画里的人真是她吗?那么干净清纯的笑,仿佛不知世间的一切阴暗疾苦。哪里像她,心明明已经被魔鬼攫住了。
她惭愧得掉下泪来,泪水沾上画中美人的胭脂,洇出斑斑的红痕……
姨姨是小妖2008-01-2717:59
正文第六章绿瞳
京都立法告捕:烟月作坊,有男子为娼者,杖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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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眠!快出来帮忙!”
“这,这是出了什么事了?”龙白月拢着头发从舱里跑出来,看见一脸是血的贺凌云,吓了一跳。
贺凌云一身凌乱,胳膊下夹着个不停挣扎尖叫的男孩。他看着不知所措的龙白月,火大的冲她吆喝:“傻站着干什么,快把船板放下来!”
“这大清早的,大人他们还没起床呢。”龙白月笨手笨脚的开始试着放船板,试了几次,都是白花力气。
这时候紫眠和明窗尘一身齐整的上了甲板:“凌云?”
明窗尘上前帮龙白月放下船板,贺凌云急忙踏上船,他的官袍被揉得脏乱不堪,上面尽是呕吐物和血污,眉上一道血痕,淌下来的鲜血让他睁不开眼睛。他一边偏着头躲开怀里男孩袭来的锐利指甲,一边向紫眠说明来意:“这孩子,是我在苗疆的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