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不听话,我爹就把我关这里了,刚开始还好,有人送三餐的,三天前他最后一次通牒,我还是不理会,就饿到现在了。”那人倒是穷开心的,饿得冒蓝光的眼睛缓了过来,就换上另一种调皮的神气。
龙白月无限同情的眨眨眼:“动用私刑?那宰相大人知道不知道?”
“哈哈,宰相就是我爹,我爹就是宰相啊。”那人不知死活的笑。
“什么?!”龙白月顿时一阵气虚,差点站不住。她救的人竟然是宰相府的大少爷,完了,对亲人尚且如此,如果换成是她,估计柴房也捞不到住,直接就被宰相放狗嚼了吧。
“你怎么了?”那人看龙白月单手撑着柴房,两眼发直的吐气,反倒关心起她来。
“没,没事。”龙白月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你没事了吧?没事我就走了,我也是来给宰相办事的,刚被骂出来,自身难保了……”
“姑娘等等,”那人直着脖子,尽量看了看四周,觉得没有人才开口,“姑娘,可以的话,帮我带个口信吧。”
“口信?”龙白月想了想,点点头,“成。”
“潘楼东街巷出旧曹门,李家药铺,你找个叫芳奴的,对她说,一切都有曹真担待,叫她放心等我。”
“芳奴,曹真……”龙白月记在心里,点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恩,曹真就是我了,”那人点点自己的鼻子,笑着,“谢谢姑娘了!”
“没事,”龙白月东张西望,好象看见有人影晃动,慌忙对曹真挥挥手,“好象有人来了,我走了。”
出了宰相府,龙白月整理整理衣裙,就去找李家药铺。一路上,她大概的猜想,宰相府的公子被老爷子关禁闭,却记挂着一个叫芳奴的平民,还能有什么呢,无非就是有门第隔阂的私情吧。
李家药铺很好找,一出旧曹门就远远的看见一个铜牌,上面铸了个大大的药字,甚是醒目的挂在铺子门口。走到近前,进出药铺的人络绎不绝,龙白月跨进药铺,看见包药的伙计,迟疑着开口:“小哥,我找芳奴。”
包药的小伙计和善的打量一下龙白月,想她一介妇人,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找芳奴了,就只管点点头,冲一边的门帘子一指:“进去吧,李姑娘在里面碾药呢。”
龙白月拨了门帘子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比紫眠舱里的味道要浓得多,但冲得人鼻子怪舒服的。她猜想着这药味里藏了怎样一位佳人,就看到一个个盛满药材的竹箩筐前,坐着一个朴素的身影。
她弄出点声响,那朴素的身影就回过身来。没有惊艳,回过身的人儿和她的背影一样朴素,连小家碧玉对她也是夸赞,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干净洁白的皮肤了。龙白月有点尴尬:“芳奴?”
李芳奴点点头,笑起来:“是的,您有事?”
龙白月这才发现,不论是倜傥公子的曹真,还是朴素安静的李芳奴,他们笑起来竟然是一个样子,好象泛着阳光的河水,缓缓流动,直暖到人的心里去。
李芳奴第一次见到龙白月,也不知道这么漂亮精致的人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她站起身来,捞起围裙擦擦手,只能和气的笑着。
“曹真,你认识的吧?”龙白月开口。
李芳奴一怔,点点头,眼里带了丝紧张。
“他要我带话给你,一切有他担待,叫你放心等他。”
李芳奴一听到这话,身子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头碰着药架子,撞得放在架子上的竹箩筐直晃荡。
龙白月吓得陪她蹲下。
“他还是说了。”李芳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什么?”龙白月愣住,不解她的意思。
“快半个月不见他了,我就一直不安,我真怕他会对宰相坦白。”李芳奴长叹口气,两道眼泪缓缓的淌下来。
“你别急。”龙白月手足无措,只能抚抚她的背。
“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是说……处境如何?”李芳奴抹抹泪,问着。
“他好象一直被关在柴房里,有三天没饭吃了。”龙白月也不知该怎么婉转,索性就直说了,“我也是今天碰巧撞上他,给他吃了点东西,顺便帮你们带话。”
“谢谢,”李芳奴满脸泪水,努力挤了一丝笑,“不怕你笑话,我和他是认识的。我早和他说了,不要他在我身上费心思,断了也行,做妾做奴也可以,就是不要去争取什么。”
“觉得那不可能是吗?”龙白月了然于心,烟花行里姐妹的遭遇,有很多与此大同小异。
李芳奴点点头:“我不需要他证明什么。只为了我这么一个人,去对抗那么多,犯不着呀。”
“他太过光明磊落,你退让也没什么用。”龙白月倒是佩服起曹真来,见到李芳奴就知道了,他不是因为美色冲动,能为了眼前这个温婉善良的女子去和宰相对峙,需要足够的勇气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李芳奴茫然了,“除了等,我能怎么办呢?”
龙白月在烟花风尘里跌打滚爬了好多年,今天仍然会为了曹真和李芳奴而魂不守舍。这并不是说她的心没有因为残酷的世事而硬起来,相反的,面对薄情的恩客,她可以算得上老辣。只是,在某个特定的境遇里,她的心始终有一块地方是软的,今天恰恰被曹真他们给踩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