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言爷爷,姓言。”阿衡恍然。
思莞不若平日的举止有度,大笑起来,眼睛明亮。
巧在哪里?言爷爷不姓言,难道还要跟着他们姓温?
“温老三,你家的小姑娘有意思!”爽朗的笑声,粗大嗓门,震耳欲聋。
阿衡定睛,才发现门已经打开,站着言希和一群大人,脸顿时红了起来。
爷爷看着她,笑意满眼,左边站着温妈妈,右边是一位十分魁梧高大的老人,微微发福,头发斑白,眉毛粗浓,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言希美貌惊人,与老人的相貌南辕北辙,但眼中的神采,却像极了他,同样的骄傲,同样的神气。
“言爷爷好。”思莞有礼貌地鞠了躬,笑嘻嘻地站到了言希身旁,两个少年开始嘀咕。
“阿衡,打招呼呀,这是你言爷爷。”温妈妈看着阿衡,脸上也带了难得的笑意,想是也被女儿逗乐了。
自从阿衡来到温家,今天是温母第一次打正眼看着女儿。
她是个长情的女子,在养女身上的满腔爱意既然收不回,那就继续爱下去。至于眼前的女孩,她的心微微颤抖着,却不敢亲近。
“言爷爷。”阿衡的普通话依旧笨得无可救药,但是弯着腰的姿势,却规规矩矩。
“阿衡,温衡,好!好名字!”老人笑了,看着阿衡,益发怜惜。当年的事,是他一手促成,他对这女孩儿,满心的愧疚和心疼。
“言帅,你倒说说,这名字好在哪里?”温爷爷笑眯眯。
“好就是好,我说好就好!”言帅横了温老一眼,浓眉皱了起来,带着些微的孩子气。
“没天地王法了!”温老嘲笑。
“三儿,你别给我整这些弯弯绕绕的。老子是粗人,扛了一辈子枪,可没扛过笔杆子!”言帅眼睛瞪得极大,语气粗俗。
“衡,取《韩非子?扬权》书中一句‘衡不同于轻重’。世界万千,纷扰沉浮,是是非非,取轻取重,全靠一杆秤。我家的小丫头,正是有衡之人。”温老看着孙女,眸中闪着睿智。
言帅捧腹大笑:“三儿,你个老迷瞪,谁把自家丫头比成秤的啊?”
温老摇头,直叹气。
阿衡的眼睛却亮了。
幼时养父为其取名“恒”,意指恒心,与弟弟的名字“在”一起,恰好“恒在”,是希望他们二人长寿,承欢膝下。只是后来,上户口时,户籍警写错了字,这才用了“衡”字,其实并不若温老所言,借了古籍取的名儿。
但,这番雕琢过的温和言语,却几乎让她折叠了心中所有的委屈,连望着爷爷的眼睛,都欢喜起来。
“老头儿,什么时候吃饺子,我饿了我饿了!”言希之前听大人说话,并不插嘴,这时得了空,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言帅,模样十分乖巧,话却十分不乖巧。
“奶奶个熊!你喊我啥?!”言帅恼了,粗话蹦了出来,弯腰脱了棉拖鞋,就要抽少年。
少年却机灵地躲到了温妈妈身后,对着言帅做鬼脸,吐舌头,一脸天真烂漫。
阿衡看着他不同于平时的高傲、目空一切的模样,小声呵呵笑了起来。
“你看,妹妹都笑话你了,真不懂事!”温母笑着拍了拍少年纤细的手,转眼看着言帅,“言伯伯,您别恼,小希就是小孩子脾气,淘了点儿,您还真舍得打他呀?”
“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今天饶了你!”言帅眼睛瞪得溜圆。
“老言你也就逞逞嘴上威风!”温老笑骂。
老言宠孙子,在他们一帮老家伙中是出了名的。
言希小时候就皮,他恼得狠了,抬手就要打人。可巴掌还没抡圆,那孩子就哭得跟狼嗥似的,边哭边唱“小白菜,地里黄,三岁没了爹,五岁没了娘……”左邻右舍齐齐抹泪,指着老言的鼻子骂他狠心,孩子长成这样基本都是老言家烧了高香,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对得起祖宗八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