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妪塞了一个银元宝给她,吩咐她回去睡觉,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头痛睡着了,不知道。那一刻,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了,她竟真的躲了起来。
对于冬梅这种背主的奴婢,贺坤钰一眼也不愿多看,摆手让人将她拖了下去,然后看向跪在屋子中,一脸沉静的桑妪。
韩月影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攥紧,水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桑妪,半晌,才用嘶哑地声音质问道:&ldo;为什么?&rdo;
这可是从小照顾她长大,跟她情同母女的桑妪。也是父亲去世后,仍对她不离不弃的桑妪,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家人。但就是桑妪,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桑妪抬起头,看了韩月影一眼,气愤地说:&ldo;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贺家人背信弃义了,他们嫌弃咱们是乡下人,不愿认这桩婚事,贺青云另外攀上了高枝,就找出这种荒唐的借口退婚。也只有小月你太过单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了,就想这么退缩了。这怎么行,这桩婚事可是老爷当年替你定下的,若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看贺家人还怎么敢欺负咱们一老一小。&rdo;
她说得振振有词,似乎全然是为了韩月影。
韩月影怔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抹讥诮和沉痛:&ldo;生米煮成熟饭?桑妪,你这不是为我着想,你这是想害死我啊。&rdo;
出了这种事,最可怜的便是姑娘家,婚前失贞,别说娶她了,三姑六婆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桑妪莫不是当她是三岁小孩,这种荒谬的话也会信。
桑妪却固执地说:&ldo;怎么会呢,小月,他们贺家高门大户的还要脸呢,出了这种事,他们若不给咱们一个说法,我便告到官府去。&rdo;
她将一个无知村妇演绎得淋漓尽致,但贺坤钰如此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被她糊弄过去,他曲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冷不丁地问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ldo;那这媚药从何而来?&rdo;
不等桑妪想好说辞,他飞快地丢出一连串的证据,打了桑妪一个措手不及:&ldo;你自从进贺家以来,一共出过三次门,最近的一趟是年后的正月初十,距今已经有两个月,莫非你要告诉我们两个月前你就预料到会有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所以早早的就将药藏好了?&rdo;
桑妪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慌乱,然后咬死,这药是那天她在药铺买的。
贺坤钰再次发难,问她是何日何地在何人手中买的媚药,花了多少银子,用了多少,还剩多少。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得桑妪哑口无言。
贺坤钰冷眼看着桑妪:&ldo;现在,你可以如实说了!&rdo;
&ldo;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rdo;桑妪的眼睛中闪着诡异的光芒,&ldo;明明是你们贺家人欺负我们,却赖在我们头上,我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rdo;
说着说着,她忽然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痛苦地瘫坐在了地上。
贺坤钰见多识广,当即察觉不对,连忙叫人请大夫过来。
大夫过来查看了片刻,摇头叹息道:&ldo;她吞了金子!&rdo;
☆、第四十五章
韩月影已经在窗口坐了整整三个时辰,露水打湿了她的鬓发,在额际的发端形成一层细细密密的水汽。她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背脊挺立,像一刻挺拔的青松,看来田嬷嬷这半年的严苛训练没有白费。哪怕是已经离开了贺家,这种习惯也已经浸入她的骨子里。
谢宁琛走过去,站在她背后,越过她的头顶望向楼下开始热闹起来街道。薄雾笼罩下的晨曦中,卖早点的小贩已经支起了摊子,正将一大早起来包好的包子往蒸屉上放,炉火生起,烟雾混着食物的香味铺散开来,窜入鼻端,勾得人食指大动。
&ldo;饿了吧,下去吃饭?&rdo;谢宁琛绝口不提昨晚之事,而是指着楼下的小摊,如数家珍,&ldo;闻到没,那家的包子是韭菜馅的,还有隔壁的粥铺,好像有好多种粥呢,不过粥这东西不当饱,我还是更喜欢远一点那家的烧饼,据说是从胡地传过来的做法,我看看,里面好像放了芝麻、牛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