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不可自拔,聿尊睨着她惊慌无措的脸,唇瓣只是抿起了,没有再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动静,徐谦高大的身影穿过客厅,来到聿尊身侧。聿尊朝顾筱西身后的男人使个眼色,对方点点头,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水过来。半杯凉水放在桌上,徐谦将一颗浅黄色药丸丢进杯中。聿尊眼看着它泛出一圈圈气泡,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扬起抹笑,朝着徐谦说道,“安全吗?”
“放心,就算最新的检查仪都查不出她吃过这种药。”
“你真变态,总是喜欢研究这种东西,你还能再变态吗?”
“这话应该是说你自己吧?搞出这种破事,你怎么不解决?”
“这样多好,”聿尊嘴边的笑意逐渐拉开,“人都说披着羊皮的狼,想来说的就是你,披着医生的袍子,专干禽兽事。”
他们云淡风轻地说着话,却在说着,怎么拿掉她的孩子。徐谦可不想和他多废话,他拿起那杯水递到顾筱西面前,神色缱绻,迷人的五官透出柔和,“喝吧。”
他语气中透着蛊惑,却要让你一不小心跌进了深渊,再也爬不起来。顾筱西摇着头,她再傻,也知道这杯水里面不会藏着什么好东西,“不,我不要。”
“别怕,不会死人的。”
聿尊直起上半身,“你难道还要留着肚子里的孩子吗?我只是帮帮你罢了。”
顾筱西害怕得连连后退,肩膀被两个男人按住,她目露恐惧,冲着聿尊喊道,“你就不怕有报应吗?要是今天跪在这的是陌笙箫,你忍心吗?聿尊,要是有一天,你的孩子也被人以同样的手段对付,你的心就不会痛吗?”
聿尊要打掉她的孩子,无非,就是要让顾筱西得到应有的惩罚,因为依照现在的法律,顾筱西如今怀孕,说不定就能取保候审。男人冷着脸,她的这番话似是对他有了些触动,聿尊右手轻挥了下,按住顾筱西肩膀的两人便忙松开。她双手撑住茶几边沿,瘫软下去的半个身子几乎是挂在上面,顾筱西身上还留有干涸的血渍腥味,她似乎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连番打击,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自拔的哀戚中。她不知道严湛青怎么样了,她当时真是恨极了,下的又是死手,顾筱西不敢想象。徐谦双眼睇着那杯澄净的凉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生下这个孩子他要怎么活?就算你不判死刑,也该把牢底坐穿了,你难道要告诉他,他的生父是个你都没有见过面的牛郎?”
顾筱西身子向后倒去,背部靠着沙发,她真的还来不及想到这一层,聿尊要逼着她喝药,她只是下意识的要去保护,甚至,没有想过自己明天该怎么办。她闭上眼睛,脸上很疼,都是被妈妈一巴掌一巴掌打出来的痕迹。顾筱西双手颤抖地握向水杯,浓密的睫毛眨了两下后睁开,“聿少,我只求你高抬贵手饶过我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情,以前就算是我做错了,现在,也够还清的了吧?”
她说完,便端起水杯。顾筱西动作很快,纯净水在中央空调的调节下变得冰凉,她三两口喝完杯中的水,胃部被撑开,胀得她几乎吐出来。她擦了擦嘴角,神情忽而变得安静之极,她坐在了地上,双手不着痕迹压住小腹。聿尊没想到她方才还拼死要守护的东西,这会,却因为徐谦一句话而主动放弃了,“救死扶伤不是你的天职吗?”
“她落到你手里,我还救得了吗?”
徐谦反问道。药性还没有这么快发作,顾筱西左手压住茶几,想要撑着站起来,她望了眼聿尊,在心里说道:终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做什么事,总有·偿还的。两名男子伸出手拦住她。顾筱西只觉腹部隐约传来一阵抽痛,“你放心,我会去警察局自首,不会弄脏你一块地方。”
聿尊摆摆手,示意二人,“报警。”
两人将道让开,顾筱西拖着双腿走出菁华名邸。落地窗外的阳台上,还有一幅她没有来得及上色的画。安静的小山村笼罩在晨曦中,她想,这些美好只能永远留在她的记忆中了,她这辈子,都毁了。聿尊望着桌上的空水杯,他想起陌笙箫还挤在这些麻烦里头没有出来,他眉头紧皱,刚要起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既然执着得要命,就得给她些苦头尝尝。苏柔也是这几天才请了个私家侦探,她只知道严湛青最近和顾筱西走得很近。方才的那通电话令她方寸大乱,她疯了一般赶到茶室,电话内的背景音乐很熟悉,这地方严湛青也带她来过。她碰着运气赶去,刚进茶室,就听到里面服务员正在议论方才的事,“好多血,不知道有没有事呢……”“你们看见是谁做的吗?”
“没有啊,当时都忙死了,我就看见120来的时候,那男的身边有个女的,也没有谁去留意啊……”苏柔忙上前,“请问,你们知道他被送去哪家医院了吗?”
“是附一院。”
苏柔急忙要赶去医院,正好看见茶室老板进来,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她忙上前,“请问,我能看看你们茶室今天的监控吗?”
“我们这没有装监控,”老板正是要过来处理严湛青的事,“这店一直都打着绿色经营的理念,当初我想过要装的,可是为了营造这种舒适自然,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柔闻言,一脸沉思。警察很快就介入调查,苏柔忙走出茶室,她并没有立马赶去医院,而是将电话打给自己请的那个私家侦探,“喂,查到顾筱西住的地方了吗?”
对方花了很大精力,今天才查出菁华名邸这个地方。“她现在在振兴路,第一个红绿灯口。”
苏柔掐断电话,立即驱车赶去。顾筱西站在四岔路口,她右手撑住一颗梧桐树,腹部传来阵阵绞痛,她蹲下身,后背抵住树干。她现在好想回去看看爸妈,手机上,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家里打来的,顾父顾母尽管气得半死,可女儿这么出去又不接电话,这会他们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顾筱西蜷起双腿,整个人浸在冷汗中。苏柔很快就赶到振兴路,当时,她在电话中听得一清二楚,严湛青背着她又去见了陌笙箫,而顾筱西,就是那个捅了严湛青两刀的人。苏柔涂着葡萄紫的指甲用劲握住方向盘,她眼里藏不住狠戾,很快就在那个路口看见了顾筱西。她靠边停车,下了车。顾筱西弯着腰,头顶的烈日被一道阴影遮去,她抬起脑袋,就看见了苏柔。这张脸,她尽管记忆犹新,却印象深刻,“你放心,我会去自首的。”
苏柔一只手将她拉起来,“谁说让你去自首的?”
顾筱西痛得直不起腰,一条蜿蜒的血渍淌过她大腿内侧,苏柔见状,脸色大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