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闻琉一直在同她说话,说得又是宴卿卿难以启齿的话,她觉得这路上的时间长过了头。
宴卿卿隐隐有了睡意,但没过一会,这春猎的地方就突然到了。
清章这块也下了雨,高大的马匹拉着马车停了下来,马儿的铁蹄触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侍卫恭敬地站在马车外传话,不远处有已经搭好的结实营帐,清章的县令官员都在外边侯着。闻琉是帝王,需得下去做些事,他下了马车,宴卿卿却还在上面待着。
闻琉下马车前,回来对她说她的胎位不稳,或许是昨晚受了惊,先等侍卫安置好后,再下去也不迟。
宴卿卿当时脸倏地一红,没敢看闻琉,只随意地应了声知道,便再次躺回了床上,她半张脸都藏在锦衾被褥中。
事发突然,宴卿卿晚上还被恼人的轮定安纠缠,哪里会想到现在会在闻琉的马车上?
闻琉该是在这床榻上歇息过,厚实的被褥沾了他的气息,又让宴卿卿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
刚醒来时被那消息震惊,接着又与闻琉说了半天,倒是什么都给忘了。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变暗,地上的绿草含着雨珠,侍卫将猎场重重围住,昏淡的光芒笼罩着远处茂林,木质的栅栏连成长排,拦住入口,那儿是春猎的地方。
诸位大臣皆已经安置好,舟车劳顿两天,冷风又依旧在外边呼啸而过,直往脖颈里钻,没几个人出来闲逛。
宴卿卿住所与别的世家小姐离得近,也有人早就打听了她的消息,见她迟迟未过来,心中便起了疑惑,问了周边宫女,只得了几句&ldo;宴小姐路上发了热,见不得风,还在歇着,待会就下来&rdo;。
这一路前来,路上也有娇弱的小姐病倒了,便没什么人怀疑宴卿卿。不过那些病了的小姐们没来这荒郊野岭,怕这地方条件太差伤了身子,便直接去了清章城内养病。
相然进马车内间给宴卿卿换件衣裳。较起宴卿卿,她的脸色甚至更加苍白,想来是知道了宴卿卿有孕。
&ldo;小姐与奴婢说实话,&rdo;相然忙忙上前扶起她问,&ldo;陛下所说之事,可是真的?&rdo;
这事不是好事,宴卿卿支起了身子,也不好瞒贴身丫鬟,朝相然道:&ldo;这事不能说出去,以后少提为妙。&rdo;
相然憋了一肚子的话,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家小姐怎么突然就有了身孕?那次的事不早就过去了吗?
宴卿卿慢慢往外边望了一眼,瞥见侍卫的衣角,随后又收回了视线。连这里面都放了侍卫进来,那外面应该就不止只有一个。
她轻轻问:&ldo;陛下可是去了营帐?&rdo;
&ldo;去了,&rdo;相然帮她系紧里衣的带子说,&ldo;陛下走时还吩咐奴婢照顾好您。&rdo;
宴卿卿突然握住她的手,止住了相然的动作。
相然的手顿了下来,她抬眸望着宴卿卿,眸中闪过不解。
宴卿卿轻声道:&ldo;钟从凝会医术,避过陛下,带他来见我。&rdo;
她这话说得轻,若不离近些,该是听不到。
还没等相然想明白她要做什么,宴卿卿便又换了个话题:&ldo;以前和兄长来过春猎,他那时顺手教陛下。陛下那时骑术学得快,我甚是羡慕。现在想想,大抵是他本身就有天赋,我是没他聪明。&rdo;
相然听得出她话中有话,但又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说:&ldo;奴婢虽心中震惊,但小姐要是留下这孩子,以后也应当会像陛下样聪明。&rdo;
宴卿卿垂眸道:&ldo;这孩子来得意外,又是陛下的第一个,他那性子看着温和,但也硬得很,该不会让我流掉。我不想见他不开心,便答应了他,但心中还是觉得不好。&rdo;
外边的侍卫不动声色地靠在车壁,似乎想听得更清楚些。
宴卿卿突然摇头道:&ldo;罢了,别再说这件事。差人去拿件宽松的衣裳,这件太束人。&rdo;
相然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清楚了什么,便小跑出到了隔间外,恰好与那偷听侍卫遇上。她似是没察觉到,见了人就道:&ldo;大人可否帮个小忙?去小姐来时乘坐那马车,抬那个衣箱子过来。&rdo;
那侍卫犹豫了下,想到闻琉吩咐他们尽量不要让宴小姐发现,若她有事情,照做就行,便拱手道:&ldo;劳宴小姐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找人。&rdo;
相然看着人下去,等了一会儿后才回的隔间。
&ldo;小姐要做什么?&rdo;她压低声音问,&ldo;外边没什么人。&rdo;
宴卿卿看了眼外边道:&ldo;还是小心为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太担心。你去找钟公子时,不要让任何人起疑,明天那场开猎会,也别让他胡乱凑热闹,私下找个名义给推了,然后来找我。&rdo;
&ldo;小姐?&rdo;
宴卿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儿不久前还被闻琉攥着。他的手又大又温暖,指尖还有厚茧子,一猜便知道他这些年来的勤奋苦练。
她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相然,难道要同她说皇上别有用心?
宴卿卿自己都不想信,她沉默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跟相然说别的怀疑。
她在心中默默道:&ldo;不过是看看他算计我做什么?宴家没什么值得他夺的。&rdo;
宴卿卿再怎么说也是女子,比起闻琉自是更了解自己身子。同她说轮定安其实是真事,恐怕都比她怀了三个月身孕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