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丝在他脸侧划过的一瞬间,那道生锈的弦忽然就崩裂了,毫无预兆,毫无防备。它崩断得如此彻底,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宋维蒲将额头抵在她肩膀上,闭上眼,出离疲惫地重复:“木子君,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她伸出手,在他耳朵的位置揉了揉。他转了下头,额头发烫,伸手握住她正在揉自己的手,手掌也是生病中的燥热。
“我头好疼,很不舒服,”他说,“可以照顾我一会儿吗?”
她用没被他捉住的手拍了拍他后背,语气也放松下来。
“可以呀,”她说,“那你先躺下?”
宋维蒲似乎不想让她走,抓着她的手不放。她能感觉他在思考自己的话,又反应迟钝地回应:“可是一会儿装招牌的人要来……”
“什么招牌?”
“你给书店写的特别好看的那个……”
……都烧成这样了还记得她字好看。
“我去联系他,”她把他扶起来,“你退了烧再想别的。”
木子君见他不再反驳,扶着他后背,慢慢把他放躺倒,又把被子拉上去。他摸索着手机找出工人的电话,最后和她嘱咐了几句,总算在药物作用下睡着了。
她实在忍不住,又弹了他额头一下,换来对方皱起眉毛。木子君戳了戳他眉心,见他不再有其他反应,这才从他手机上记下工人的电话,离开了他的卧室。
开了这么久的门,通风似乎终于,好了一点了。
装招牌的工人11点到。
家和书店都在唐人街,木子君出门没走几步就到了约定的地点。脚手架已经搬好了,她站在街道上看着工人把招牌升上去,又从工作服中掏出锤子,开始叮叮当当地敲打铁制的支架。
天气热,日光炫目。她眯着眼睛抬头看,正午的阳光直射招牌,把每一个字都照得清晰无比——
“相绝华文图书”。
她脑内控制不住地过地图,这才反应过来,rossela日记里那个她与金红玫相识的华文教室,就是这间书店的位置。
她在别人的回忆中仍然是离开上海的名字,可到建造这座书店时,她的名字已经变成金相绝了。
工人们在高空发出询问她的声音,她比划着手势向他们示意,过路的人也都好奇地仰望这间书店的招牌。
可她的思绪却落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金红玫为什么要改名字呢?金相绝,好决绝的一个名字,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与过去彻底告别的呢?
rossela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她的后半生都在红土沙漠,她的日记里对金红玫离开沙漠后的人生只字未提。这对一直在按图索骥的她和宋维蒲而言,是否就是失去了全部线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