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了这段话,也有些疑惑。
“好奇怪,我以前从来想不起这些事,”他说,“好像总是要你来问我,我才能一点点的想起来。”
他现在提起金红玫的口吻已经很平常了,木子君笑笑,低头喝了一口柠檬苏打水。她以前恰巧看过一些文章,里面提到上海民国时期就已经风靡苏打水,金红玫或许也是那个时候品尝过这种碳酸饮品,然后把对味道的依恋延续到了异国他乡。
她晃了下杯子,冰块的制冷作用下,只见里面的气泡飞速升腾。水和气泡反复折射阳光下的一切,犹如人梦幻泡影般的一生。
木子君说帮宋维蒲操心新店的事,她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都在思考有什么一本万利的生意,思考地点除了图书馆,就是实习的心理诊所。
苏素尚且不知道她和宋维蒲的事,恐怕知道了反应要比由嘉她们大得多。木子君没打算告诉她,只是按部就班完成实习的工作,帮正式员工整理问卷材料,偶尔陪同苏素接待来访的患者。
她现在的履历当然不能独立咨询,不过苏素也和她提过,如果想直接和病人接触,可以从病例里挑选她感兴趣的病人,在空闲时间或者他们家属等待咨询的时间找对方聊天。
苏素这个人也好玩,职业素养很高,但又实在八卦,木子君每天都在看她在职业素养和八卦欲望之间自我搏斗。从前者的角度讲,她是不能透露任何患者信息的;但从后者的角度讲,她每天倾听太多神奇案例,如果桩桩件件都深埋心底,恐怕自己也要患上什么“有话不能说憋死症”之类的心理疾病。
最终她折中选择了一件“我不告诉你这是谁但我给你讲讲他的事迹”的处理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压力。
这是木子君没有替宋维蒲想出新店开业卖什么的第六天。
诊所九点开始营业,来问诊的病人基本会在十点以后陆续到来。木子君把今天所有归给苏素的预约单整理好放去前台,又在离开前像往常似的翻阅了一遍。
上午只有两个人,第一个是个亚洲女孩,和父母一起来,是很典型要求提供普通话服务的移民。第二张则是个澳洲本地的年轻男生,姓氏也是澳洲这边最为常见的jones。这个男生的预约单显然是父母填写的,声称他少年时代因为一场意外被拘禁两年,出狱后无法正常融入社会,社区建议他们送孩子进行心理疏导云云。
木子君瞥了一眼年龄,发现对方也是19岁。苏素曾经和木子君反复抱怨过澳洲当地的青少年保护法几乎是那些天性邪恶的小孩的保护伞,在这样的法律体系下都能让他拘禁两年,木子君简直难以想象他当年都做过什么。
她把预约单夹进文件,而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苏素每天上班都会迟到一会儿,手里捏着杯咖啡步履匆匆地进到门内,为了职场人设极尽造作的从外面一路招呼打进来,到木子君这儿的时候才能松口气和她简单说个hi
“上午人多吗?”
“不多,就两个,”木子君指了指前台,“不过今天好像有一个比较……”
“那个jones是吗?”苏素皱了下眉,“他非常棘手,是其他咨询师处理不了转手给我的。我看过他的履历,他的问题绝对不止……”
苏素的职业素养让她及时闭嘴,木子君也识趣地把头低下,翻看起昨天刚刚收回的一摞测评问卷。
前台处“叮咚”一声,是第一个来咨询的小姑娘到了。苏素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木子君起身去和对方沟通,把咨询前的准备工作一一推进结束,送她和妈妈一起进了问诊室。
这家诊所因为是私立的一对一服务,收费很高,最基础的咨询也是每次40分钟。木子君在外面等苏素和那对母女咨询结束,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又去前台帮着处理东西。忙得晕头转向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造作的咳嗽。
木子君抬起头,发现来人是steve的瞬间,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墨尔本的核心区就这么大,稍微上得了台面的白领工作全在这几条街上。steve实习的律所就在附近,他声称木子君这栋楼下面午饭好吃,没事就来蹭她的会员卡,日日中午和她一起吃,搞得苏素一度怀疑她在养鱼。
没听说过养鱼还要搭上鱼食钱的。
不过她今天这个白眼翻错了,因为她的鱼来知恩图报了。steve手里提着两杯奶茶,给了木子君一杯,自己那杯已经喝了一半。木子君一手攥着工作资料一手拿过奶茶,抬头感慨:“你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良心?”
“也不是,”steve卖力咽下珍珠,冲她笑了一下,“是我欠river钱,他懒得让我还了,就让我给你买奶茶了。”
木子君:……
她的错,她不该对鱼有过多期待。
反正手头的活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木子君边整理边和他聊天。
“你今天不去律所吗?”
“去,不过出来给当事人送东西,路过奶茶店,又路过你这边。”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木子君知道他是好不容易跑出律所不想回去。又说了一会儿,两个人忽然听得楼道里传来剧烈的争吵声,明显是一个年轻男人和他的父母。
steve被吓了一跳,几乎被珍珠呛住。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一声垃圾桶被踢翻的“咣当”声。steve惊恐之中侧移两步,退到了坐在前台桌面后的木子君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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