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安勇候是唐太后的侄儿,掌上明珠又是养在太后膝下的,这唐诗韵的婚事没道理不知会太后一声,而太后既是知道唐祁两家要联姻,为何一早不反对,反而在事情已然传了出去的时候忽的来这么一招呢?
祁懿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次瞧见三皇子带着刚刚百里加急运回来的西域葡萄,满面春光的给唐诗韵送了过去,才渐渐的有了点头绪。
她记得,太后出面为唐诗韵做主的前几日,有一日燕辞云大清早的独自去了太后宫里请安,回来之时已是晚膳时分,第二日,又难得的去寻了三殿下一同吃茶。
而这两次,他都少见的不准她跟着。
好像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三皇子待唐诗韵逐渐的有些不同了,他似乎被忽然点了醒,意识到了自己对唐诗韵的心意。
祁懿美有时打量着燕辞云,总觉着他似乎在这内里联合了三殿下做了些什么,可带着疑惑去问他,他又只是笑,说自己如何能左右得了太后的心思。
日子一晃而过。
祁懿美每日里照常过着,只是院子里的宫女都燕辞云下了令换成了些相貌平平的太监,若不是后面她当真恼了,就连小红,都差点被换了走。
好在新来的小太监们手脚也算利落,祁懿美后面便也没再说什么,左右燕辞云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个怪脾气的小孩,依了他便是。
一转眼到了大年夜,宫中热闹极了,不仅着人摆了戏台,还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烟花,众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了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年岁小的八公主拿着一支支小烟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后面跟着一群小心翼翼的宫女太监,燕辞云在屋里和几个皇子一同陪着皇帝饮酒做诗,祁懿美这样对诗文完全不在行的,便行到了院子里瞧着小孩子玩焰火。
冬日里四处还带着落雪,树枝和地面上覆了一层银霜,白皑皑的一片倒映着月光,院子里挂了几笼精巧华丽的红灯,上面写着吉祥的字样,淡淡的红晕与白雪上倒映的月光交织,寒冷中又带着几许喜庆。
祁懿美坐在长廊上望着几个孩子玩耍,八公主如今也有七岁了,生得也是不错,只是生母并无家世,虽与琼月同样是皇帝的女儿,待遇上却是要差了不止一截,如今她正和几个宫人玩在一处,嘻嘻哈哈的好不快乐。
祁懿美看了会儿,便觉得有些倦怠,正想起身到御花园里去走走,一抬头,便远远的瞧见长廊的尽头,唐诗韵婷婷玉立,双眸沉静若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手中执着一方锦盒,静静的望着自己。
许是为了喜庆,向来素雅的唐诗韵这一日穿了一件镂金百蝶穿花纹大红小袄,头上梳了这一年宫中最流行的玲珑花卷髻,上面插着一株株由红玉制成的小花,耳朵上也带了同款的红色耳坠,素来沉稳的她也带上了几分生动。
再看她的面庞,唐诗韵这一日化了妆,一双原本略带了英气的眉被描成了细长悠远的形状,看上去显出了几许温婉柔美,檀口也用了嫣红的口脂,衬得那唇边的笑意更加令人心动。
宫中皆是美人,而每个人又各有不同的美,唐诗韵的美不同于燕辞云的惊心动魄,这是一种平心静气,令人心向往之的恬淡之美。
祁懿美很是欣赏这种美。
不自觉的带了笑容,她自长廊上起了身,才朝着她迈出一步去,面前忽的闪过一道鹅黄色的影子阴挡了她的去路,收住脚步定睛一瞧,正是琼月公主。
也不知琼月公主是从何处知晓了当时唐祁联姻是唐诗韵的主意,于是就认定了唐诗韵倾心祁懿美,一向不满唐诗韵抢了自己宠爱与风头的琼月公主,自此便开始时不时的缠着祁懿美。
十一岁的琼月公主还未脱稚气,虽是长开了些,有了那么点少女的意思,却还是如孩子般心性,她头上系着几个鹅黄色的发饰,上面垂下了两颗绒球,随着她闪过来的动作在耳畔摇曳着,显出了几分俏皮,身上穿的也是同样色系的衣裳,上面用光泽的绣线绣了一轮大大的明月。
这时她正用一双大眼睛巧笑倩兮的望着祁懿美,又用余光扫了眼长廊尽头处的红衣少女,嘴角带了抹胜利的微笑,挪了挪身子将两人的视线彻底挡了住,才甜甜的笑道:“懿美哥哥,你陪琼月一道去玩会儿烟火去吧。”
虽说初见时这个琼月实是有些任性刁蛮,不过接触下来也确不是什么坏心眼的,只是被母亲兄长宠得有些无法无天的孩子,况且这些年有唐诗韵在身边,她或多或少的已然收敛了不少。
琼月这般率真活泼的性子,宫中喜欢她的长辈不少,而祁懿美虽是不讨厌她,却也不大能与她玩在一处,对于她这些时日来的痴缠,也是十分头疼。
抬手礼貌的一揖,祁懿美彬彬有礼的道:“公主金枝玉叶,我不过六殿下身边的小小伴读,怎当得起公主唤一声‘哥哥’,还请公主唤我的名字即是。”
琼月公主一撅小嘴,上前凑在她身侧,许是和四皇子撒娇惯了,抬手便要去抱祁懿美的手臂,好在祁懿美眼疾手快,向后一退,避了开去。
琼月公主一张小脸当即便变了颜色,气恼着道:“你!你竟然敢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