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佩韦强笑道:&ldo;五爷说的是,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用意。&rdo;伸出二指道:&ldo;这两个东西唧唧咕咕,准是jian细,毫无可疑。咱们不过教他们知道知道,别拿人当傻子,警告他们一下子,教他们势必知难而退。&rdo;
苏建明扪须摇头道:&ldo;不好,不好!明着点破,不如暗加提防。你要知道,明着是点不尽的;他们真个知难而退,咱们可就一点什么得不到了。你二位太年轻,不晓得俞、胡二位的用意。你要明白军师爷的意思,不止想揭破他,实在还要反打一耙,从他二位身上抽一抽线头。弄巧了,还许从他二位身上,捞着飞豹子实底哩。我说是不是,姜五爷?&rdo;
姜羽冲笑道:&ldo;所以我们才烦阮、李、时三位,暗中踩一踩他们的脚印,逗一逗他们二人的口风;谁知道你们二位沉不住气,反倒当面直揭起来了!&rdo;阮佩韦、李尚桐满面通红道:&ldo;我们做错了。&rdo;
俞剑平目视姜羽冲道:&ldo;二位没有做错。二位做得很对,只是稍微过火一点罢了;有这一场,也很有用。&rdo;
俞剑平这话又是为安慰阮、李二人而发的,姜羽冲不由心中佩服,毕竟还是俞老镖头。若论韬略,或者不如自己;若论处世待人,面面周到,他实在比任何人都强。无怪江湖上盛称俞剑平推心置腹,善与人交;这不但是心肠热,还靠眼力明,能够看出人情的细微之处,决不肯无故教人难堪。这实是俞剑平胜人一筹的地方。
姜羽冲人虽聪明,究竟锋芒时露,说话尖锐。当下,俞剑平又把阮、李二人低嘱一遍,执手而谈,颇显着亲昵。阮、李二人方才释然,点了点头,与时光庭相偕离座去了。
转瞬天黑。俞剑平道:&ldo;我们该动身了!&rdo;向留守的人拱手道:&ldo;诸位多偏劳吧!我先同着姜五爷、童二爷到半铺村查看查看。&rdo;遂邀着当天赶到的霹雳手童冠英和智囊姜羽冲等人,突然出离店房。朱大椿、马氏双雄等老一辈的英雄,各同几个青年壮士,也已先后出发,店房中只剩下松江三杰的夏靖侯和青年叶良栋,这两人受伤较重,算是歇班。另外还有奎金牛金文穆、铁布衫屠炳烈和几个受轻伤的人。此外便是于锦、赵忠敏。
那屠炳烈已和智囊说定,容得明日俞镖头走后,仍要到西南乡,拜访古堡原业主邱敬符。姜、俞都以为此举是很重要的。
众人去后,守前半夜的小飞狐孟震洋、路照二人立刻绑扎利落,手持兵刃,身藏暗器,先后上了房,开始望。松江三杰的夏建侯、谷绍光和铁牌手胡孟刚也暂在院内房上,来往梭巡。
于锦、赵忠敏本与阮佩韦、李尚桐、时光庭、叶良栋等同住一间店房;天热人挤,在头一天刚到时,他们都在店院中纳凉喝茶。及至今夜,时光庭已先时被派出去,阮、李二人也跟着出发了。
一过定更,厢房屋中只剩了叶良栋一个人。灯影下,于、赵二人面对面坐着,叶良栋躺在床上。赵忠敏便冲着叶良栋,发牢骚道:&ldo;无缘无故,教人猜疑。叶大哥,你看我们兄弟有多冤?&rdo;
叶良栋裹伤坐起道:&ldo;这是误会。他们只是海说着,唯恐咱们堆里有jian细罢了。二位是多疑了。咱们都是干镖行的,焉有向着外人的道理?况且这个飞豹子又是外来的绿林,跟二位怎么会有交情?&rdo;
于锦道:&ldo;着啊!所以我们才生气。要是劫镖的主儿真个跟我们认识,教大家起了疑心,我们也不算冤枉。&rdo;(叶批:原本不冤!)
厢房中的三个人,两个发怨言,一个开解,很说了一会话。隔过片刻,夏建侯和胡孟刚在门口咳了一声,忽然走了进来,道:&ldo;哦,怎么三位还没睡!……于、赵二位不是守下半夜么?还不趁早歇歇,省得没精神。要知道飞豹子他们要来,一定在三更以后,四更以前,正是疲精乏神的时候。&rdo;
于锦道:&ldo;我们还不困。喂,赵四弟,我们就先躺躺吧。&rdo;二人说着,这才侧身躺在板床上,挨在叶良栋的身边。两个人都没有扎绑身上,只手中各拿着兵刃。胡孟刚和夏建侯见二人躺好,方才又出屋,往别处巡去。
于锦、赵忠敏闭目养神。那叶良栋大概因为受了伤,躺在床上,不时转侧。口中不住地说:&ldo;热!受不了,这屋子太闷气了。&rdo;不住用手巾拭脸上的汗。末后忍不住坐了起来,道:&ldo;难过极了,我往院里坐一会吧。&rdo;
叶良栋开门出去,于、赵二人睁开了眼,相视冷笑。赵忠敏低声道:&ldo;这也是小鬼!&rdo;
于锦一推赵忠敏道:&ldo;不要说话。&rdo;
果然,一转眼间,叶良栋又踱进屋,道:&ldo;嗬!我们太傻了。这小屋够多热,我们何苦傻不叽叽地在这里闷着!赵五哥,于三哥,他们老一辈的师傅们全都出去了。现在上房正闲着,西间只有几个人,东间全空着呢!那里的门窗比这里的门窗又大又敞亮。咱们上那里睡去吧。&rdo;
于锦微闭着眼答道:&ldo;你请吧。我们两人还有差事,也该接班了。&rdo;
叶良栋笑道:&ldo;早着哩。何必在这里受热?上房凉快极了,这里又闷又潮,这板床就好像泡过热水似的,我真受不了。&rdo;说着,伸手把床上当枕头用的小包袱和自己的兵刃,做一把取来,回头对于、赵道:&ldo;你二位不去,我可有偏了。&rdo;
于、赵道:&ldo;你请吧。&rdo;叶良栋把兵刃穿在小包袱上,一只手提着小包袱,径出厢房,到上房去了。临出门口,又回头道:&ldo;二位关上门吧。&rdo;
叶良栋径到上房睡去了。厢房只剩下于锦、赵忠敏。于、赵二人目送叶良栋出了房门,同声低骂道:&ldo;可恶!&rdo;赵忠敏一翻身坐起来道:&ldo;我去关上门。&rdo;于锦躺在床上,忙伸手抓住赵忠敏说道:&ldo;做什么,还不躺下?&rdo;赵忠敏说道:&ldo;关上门,咱们好商量商量啊!&rdo;
于锦说道:&ldo;你别胡涂了。你和我算是教人看起来了,趁早躺下吧。&rdo;
赵忠敏道:&ldo;真的么?&rdo;于锦着急道:&ldo;你怎么这么呆,快给我躺下吧。&rdo;赵忠敏半信半疑,只得躺在床上。于锦教他悬枕侧耳而卧,留神倾听外面的动静。外面并没什么声响。
转瞬挨过半个更次,屋中灯照旧点着。于、赵二人闭眼假寐,前后窗并没有人影,窗后门口也没有轻行蹑足之声。赵忠敏心上到底不信,对于锦说,要到院中看看。于锦想了想道:&ldo;也好,不过你我二人不能同出同进。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假装小解,往外遛达一趟,但你不可露出张望的神气来。&rdo;
赵忠敏道:&ldo;我晓得。&rdo;立刻下地,大大意意地走出屋外。到院中一看,庭中无人,房上倒伏着两人,正是把守上半夜的孟震洋和路照。松江三杰的大爷夏建侯和三爷谷绍光,带着兵刃,在柜房坐着,正和店家闲谈。别的人一个没见,上房的灯依然亮着。
赵忠敏解完小溲,一时忍不住,竟奔上房窥视。刚刚掀开门帘,便见胡孟刚坐在堂屋椅子上,正在打盹;未容赵忠敏进屋,便把头一抬,双眼一瞪道:&ldo;呔!&rdo;突然起立,将兵刃亮出来;随便笑道:&ldo;原来是赵爷,还没到换班的时候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