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雄鸡啼晓两遍,天际微微发白,闻思绮派去采办火种火炬的教众就都赶回了羊古坪。△¢頂點說,。。
有了火炬,不必担心在山道中目不能视的问题了。也不用周正和闻思绮催促,石老爷子见一切准备得妥当了,自己便先站出来,要早些动身往山里去。
一行人跟在石老爷子身后,往山里摸去。早先一段路还算好走,都铺了青石板,再往前走些,这路就渐渐变差了。
先是一段不甚干爽利落的黄泥路,走的人脚下粘粘糊糊却又得心滑倒,十分的不痛快。
再往后是一段乱石路,在灌木野草的掩映下,再怎么仔细看也看不真切,只能心翼翼地用脚面去探。若是谁瞧了这路,难免有崴脚的危险。
“老爷爷,这路未免也太难走了。”闻思绮看了看自己钟意的水粉色绣花鞋,此际已被泥水灰尘染了个灰蒙蒙,又沾了许多细碎的枯枝败叶,让她瞧着便心疼。
来姑娘家家的就是奇怪,她重生了一回,对死也就只剩了五分害怕,却十分的怕脏怕泥怕灰。
石老爷子由周正搀扶着,走在人群的最前头,听了闻思绮的话,回过头来,歉然道:“闻姑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当时四里八乡的乡邻都是这样的,拖家带口地在山里摸着走,哪边难走便走哪边。让那些土匪强盗,追得累了,懒得走了,这才有我们一条生路。”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想来就是这个道理了。”周正在一旁听着,不禁叹息道。
石老爷子头,道:“是啊,那时的日子,这不是人过的……”
“慢慢都会好的,阳光总在风雨后。”
二人一来一去,了许多句。
周正生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故事和历史,他都知道些,什么话他都搭得上。
石老爷子则亲身经历了一段离乱年代,来都是锥心泣血之语,一字一句,教人从心里头难过。就是跟在后头的魔教教众,这些个草莽汉子听了,也不禁有些动容。
唯有一人听了,心里头不仅不感动,反而窝火得紧。这人是谁?不用了,自然是闻思绮闻大姐。
方才她只是一时无聊,所以很单纯地抱怨一句路不好走,没想到却引来了周正和石老爷子一通凄凄切切、悲天悯人的对话。直听得她心烦意乱,气息不顺。
为什么闻大姐这么讨厌他二人的对话?
一来,闻思绮重生前的遭遇,完全摧毁了她对“幻想”的“幻想”。现在的她,是一个很功利、很现实的人。她没有幻想,只有计划……要做什么,避免什么,控制什么,抓紧什么。
她最讨厌的,就是现在周正和石老爷子在做的事——忆苦思甜,缅怀过去,展望未来……做这种事,这种废话有用吗?除了让一群没有计划的、敏感的人呜呜咽咽地哭一通,忆苦思甜有什么用?
最要命的是,闻思绮一直压抑着的恐惧和慌乱,被他们的叹息声引得蠢蠢欲动,使她焦躁了起来。她讨厌这些!
二来,闻大姐自个儿就是吃过大苦头的,只觉得石老爷子的东躲西藏的,都不算是个事。与她过的苦日子比起来,完全是儿科中的儿科。可她当时受难时,可有人替她叹气惋惜么?一个都没有。
因此她见了诸人为石老爷子的童年生活一番叹惋,心里便十分的不快。
但是她自己的苦事,是不能出来的,一出来就等于泄了自己的底。其他人都只当她是无忧无虑的大姐,唯独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痛苦焦虑,偏又不能,这让她的不快又加了两分。
这一相加,便是十二分的不痛快了。
总之就是——我讨厌你们叹这个惋那个,最讨厌的是,你们叹这个惋那个,居然不是为了我!
这就是闻思绮的心理。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她一下生了坏心,耍起诈来。
“唉哟!”闻思绮忽的一声惨叫,跟着便站住不动了,只一个劲在那里低声**着。
周正闻声赶忙回头,撇下了石老爷子,大步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