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马车里久不出声,司瑶心中暗叹,她倒是没想到向来杀伐果决的宗王竟也这么幼稚。再看着等候在后面的阿诺与余成都快冷成冰雕了,她终是不忍心,只好抬脚进了马车。
马车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司瑶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挨车门坐下,车子随即走动起来,她登时惊慌:“宗王这是要让带司瑶去哪儿?”
“别院。”颜宗回道,语气明显柔和了不少。
司瑶没再吭声,黑暗里的她却早已紧张得蹙紧了眉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相互紧抓着,她实在猜不透这宗王到底要做什么?何况她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若师父师兄他们找不到自己恐怕又要担心,还会影响他们赏花灯。
“在你心里,本王是洪水猛兽让你如此害怕?”许是感受到了身边女人的不安,颜宗无奈叹道。
有过之无不及,司瑶心中吐槽着,清冷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回应。
“晚些本王会亲自送你回药庄,三秀先生那边自会有人去提前告知,你无需担心。”颜宗再次开口道。
司瑶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余成与阿诺远远看着马车离去,一个如同心中的石头安稳落下,一个却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瑶姐姐不会被殿下欺负吧?”
“咳咳,胡说什么呢?殿下在你眼中就如同恶兽?”余成瞪着一双眼睛看向身旁的阿诺。
“殿下又不是没欺负过瑶姐姐,岁除之宴上。。。。。”阿诺这次却不怕余成的气恼,撅起嘴振振有词起来,但提到岁除之宴便立即被对方打断:
“一场误会你怎么还记着,你不是想去赏花灯吗?走,我陪你去。”说着,就已拽着阿诺转身向花灯大街走去。
马车停在宗王别院外,颜宗率先下车转身又向欲下车的司瑶伸出手,这一幕又让司瑶想起了岁除之宴不禁感概,恍如隔世,同样的地方,却早已物是人非。
“多谢宗王。”司瑶虽不愿,可在她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之前尽量不再惹恼于宗王,遂只好由他将自己扶下马车。
此时的宗王别院里空无一人,但里里外外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五颜六色,形状不一的花灯,或挂在长廊、树梢、屋檐,或置于院中的雪地里、堂内的地面上,灯火如明珠夜放光华,原本雪白的庭院在温馨灯火的映照之下如梦如幻。
看着面前仙境般的景色,司瑶清冷的眼眸变得明亮柔和起来,她抬头看向身旁的颜宗想寻得一个解释,可对方只是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继续往里走。
司瑶只好沿着一路的花灯走去,没有人声嘈杂,没有熙熙攘攘,万籁寂静下只有两人一前一后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看着面前这些有动物、花果、日月等万物形状的花灯,司瑶心中欢喜,她蹲下身提起雪地里一只兔形花灯放到自己面前,脸上露出如孩子般的笑意,自打有意识起她便好像是带着沉重的任务活着,为姜司瑶挡风遮雨,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心旷神怡过。
花灯映着她的嫣笑,颜宗看得如痴如醉,他的眼神早已如同一池春水,微波荡漾,柔情蜜意,又是第一次目睹了她的笑才知道向来清冷的她笑起来竟如此让他着迷。
“司瑶。”强行让自己冷静的颜宗唤出一声温柔的语气。
司瑶沉浸在花灯营造的温馨气氛中倒没有发觉颜宗语气里的异样,只是抬起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看向对方。
“对不起。”他故作镇定,恢复一惯的威冷,可负在背后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他在用理智克制住心中的情意,冷静地说出这三个字。
司瑶惊愕的神情继续看向颜宗,向来傲慢霸道的宗王是在向自己道歉?
“先前因你的不明身份,是本王错怪了你,本王向你道歉。”被司瑶这么盯着,颜宗倒有些慌张了,急忙别过脸再次开口,这声道歉他是真心诚意的。
曾经,她被他当众诬陷后虽洗脱了清白,可她还是希望他给自己道歉,可此时此刻他正儿八经的道歉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低头愣了半晌才紧张道:“事情都过去了,宗王不必放在心上。”
“可你放在心上了,否则为何躲着本王?”颜宗步步向她逼近,低沉的声音质问道。
仍旧低着头的司瑶看着对方向前紧逼的脚步也被迫步步后退,本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解释,脚后跟快抵到台阶处时,右手腕突然被颜宗拉着朝楼上走去。
司瑶心中虽惊诧与不解但还是任由他拉着,来到二楼窗前,司瑶的眼睛再次光亮起来,站在高处俯视庭院里的花灯又是一番别样景色。
“这花灯宴全当是赔礼,你可满意?”他不舍地放开她的手腕,带着期盼的眼神问道。
“司瑶很喜欢,多谢宗王,承蒙宗王不嫌弃如此看重司瑶,是司瑶的荣幸。”司瑶后退了半步,郑重地朝着颜宗施了一礼,点头回道。
醉人的花灯下,他那声发自内心的道歉以及眼中不经意透出的温柔让她本沉入深潭的悸动逐渐死灰复燃,可很快她又强迫自己认清现实。
颜宗深深地看了一眼对自己礼数周全的司瑶后便转身望向了窗外的花灯宴,脸上不禁露出一个苦笑,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如骨鲠在喉,他承认此刻自己胆怯了,正如范先生所言时机不对,他害怕自己在还没有能力护她周全给她安稳的时候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最后让她像自己的母妃一样困在整日只有勾心斗角的深宅后院,与其这样,还不如由她安安稳稳,无拘无束地呆在三秀药庄。
而花灯节上,三秀与修名在得知司瑶被宗王带走后都是又惊又忧,再听一旁的余成解释他家殿下只是想邀请司瑶姑娘看花灯时,三秀心中仍旧隐隐不安,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徒弟再次哭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