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他挺身救了有吉明,是大功一件,但他出手已迟,有吉明已然受辱,如果怪责下来,只怕他也有罪。
但看他的样子,既无惊,也无喜,也无风雨也春,不知他在想什么,又像是他正以冷眼看透了一切。
却有一人,看去他眼睛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但样子却非常严肃,还时有呛咳,好像老是有一颗花生米是卡在他的喉头似的。他衣着华贵素净,但却于人在火柱上受刑的感觉。
他当然就是雷诺。
方小龙见着了,就微微笑,趁着多人的时候,突然攻其不备地问雷诺:“雷总探长,就不怕有吉明降罪于你吗?”
“我?我有功哩!是我一手把他抢救回来的。”
“可是……我发觉雷总探长一早已察觉这两人来路不明了,却没事先喝止……”
“是吗?”
“不是吗?”
“当时你也在现场,不也一样发现了这两个来路不正的人吗?好像也没示警吧……嗯?嘿嘿嘿。”
“啊,哈哈。”
“我原以为他们只是向龙太爷下手,没想到……”
“对对对,我也是。再说,救人也该在他遇险的时候才出手相救……那样的话,功绩才会比较突显出来,功劳也比较明显些……”
“难得啊,年纪轻轻,想法已成大器了……”
“都是雷总探长教得好。”
“好说,你已青出于蓝了呢。”
“哪里,总探长神机,高深莫测,我尚难及项背呢。”
“可笑的是,今儿你父亲也一样在大家面前,折到底了。”
“我看……”方小龙似有保留。
“怎么?”
雷诺倒不明白他疑虑些什么。
“我倒担心,”方小龙孩子气地笑笑,露出编贝似的皓齿,“他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得利者呢!”
“哦?”雷诺大感惊讶,简直不敢置信。
“怎么会?”
“老夫曾在皖系军阀当差,以他的武功,绝对不弱,只是很少机会派得上用场,乍遇王二牛气势过人的狙袭吃了亏,也是合理。”方小龙分析这些的时候,脸上的样子纯纯的,也甜甜的,像个大孩子在回忆糖果的滋味。
“可是,以王二牛的身手想一直压着他饱以老拳,这就有悖常理了……”
“你是说:他故意让人打?”
“还故意让人当众羞辱。”
“什么!这……他脑袋有问题不成?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说对了,”方小龙非常谦逊,乃至带点卑微地一笑,笑得像个聪明而又十分听话的孩子。
“爹爹这回是全场中唯一跟有吉明同时受难的,这可是‘同甘共苦’过了。日后,有吉明回想起来,这事虽羞辱颜面,但有爹爹同受劫辱,也算有个伴儿。再说,爹爹和有吉明间有过这一场,他日若有人再诬告,参奏爹爹什么不是之处,你想有吉明念在这同度劫难之情,还会不站在爹爹这一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