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安陵容淡出众人视线日久,除了景仁宫,其余各宫皆是第二日才陆陆续续知道安陵容遇刺之事。
碎玉轩。
甄嬛将澹泊宁静的来信看了又看,方凝眉道:“昨日陵容竟遇到了此等凶险之事吗?她一向无争,究竟谁要害她?”
槿汐在一旁道:“安嫔娘娘身怀皇嗣,即便无心圣宠,只怕也早已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了,尤其是那些膝下养育有皇子的。”
“你是说齐妃?”甄嬛猜测道,“可观她言行,如何谋算得了这般连环之计?”
槿汐边替她梳着发,边迟疑着道:“奴婢观齐妃行事,言行多以皇后娘娘为尊……”
“皇后么……”甄嬛将手中信件放在梳妆台上,神色莫名的喃喃道。
槿汐虽知甄嬛从前因沈眉庄之事对皇后隐隐生出过莫大戒备,但观她如今行事,倒像是又有与皇后拧成一股绳对抗华妃的架势,本想警醒她一二,但想到甄嬛如今处境,便按下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提醒。
“叫小允子去多置办些压惊、安神之物送至圆明园。”甄嬛想到陵容身子一向孱弱,不由多交代了几句,“对了,记得叫温实初细细看过,与陵容身子无碍,方可送去。”
“奴婢省得。”
启祥宫,曹琴默从乳母怀中接过温宜轻拍了会儿,方道:“消息确切吗?”
音袖走近几步道:“娘娘,消息是从翊坤宫传过来的,应当不假,听说安嫔娘娘惊了胎后,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
“这么严重么?”曹琴默哄温宜睡觉的动作缓了缓,忽道:“养心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音袖愣了下,才道,“皇上最近忙于政务,好似无暇顾及此事的样子。”
“呵,无暇顾及?”曹琴默失笑了下,又忙收了神色,对音袖吩咐道:“去将我前些日子找乳母整理出来的那本孕期忌讳的小册子拿来,我添几句问候的话,你再找人悄悄送至圆明园。”
“是。”
寿康宫。
苏培盛端着一个托盘,躬身入内,先是给皇帝、太后请了安,才低着头回话道:“皇上、太后,内务府已拟好了给安嫔娘娘的封号,请皇上、太后过目。”
皇帝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苏培盛,方笑着对太后道:“皇额娘,您也来帮朕掌掌眼,看这内务府拟的封号,是好还是不好?”
太后放下手里的佛经,视线往托盘里扫去,只见里面放着四个字:俪,肃,文。一眼望去,皆是些寓意美好的字,可见皇帝是铁了心要借抬举安嫔之举来打压皇后。
“字倒都是些好字。”太后拿起“肃”字,笑道:“庄重威严曰肃,刚德克曰肃,貌恭心敬也曰肃,此字于安嫔来说,过于刚硬,用了怕是有损她本身气蕴。”
说着又拿起另外的一个“文”字,道:“倒是这个文字,安嫔静默谦顺,又喜读书,颇合她的性子……”然话音未落,就被皇帝打断道:“可儿子觉得,这个俪字不错。安氏容颜姣好,选此字做封号,更加相得益彰。”
见皇帝目光玩味,太后眉头微蹙道:“皇帝这便是说赌气话了,俪字虽也指容颜姣好,但多指成双成对,伉俪情深。后宫皇后仍在,安氏一个妾室,怎能与皇帝你伉俪情深呢?”
涉及到皇后,皇帝本也知道太后不会轻易松口,便提起笔在写着“俪”字封号的纸背面,当场写下了个“容”字。
“《尚书·君陈》中有言: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皇帝是想用此字告诫自己人君要有所忍耐、有所宽容,事乃有成么?”太后试探道。
皇帝沉着眸子,道:“年羹尧、老十心思不沉不静,皇额娘提点儿子的话,儿子都有一一记在心里。今次之事,儿子也只是恼怒皇后德行有亏罢了,从前沈氏之事,她便不顾身份耍些心机,今次不过一个怀孕的妃嫔,竟也要趟这浑水,当真抹黑儿子与她的这尊位。”
“皇后对你什么心思,你也不是不知,后宫的女人么,爱你过甚,总好过对你虚与委蛇要好。”太后叹口气道,想着皇帝既然已下了台阶,也不好叫他心气一直不顺,就道:“容妃身怀皇嗣,却受此惊吓,哀家觉得甚是怜惜。竹息,将哀家收藏的《法华经》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各一套赏赐给容妃,另传哀家懿旨,十五日后,待容妃将养好身体,你亲自带人去圆明园,添半幅贵妃仪仗迎她回宫。”
“奴婢谨遵太后懿旨。”
“如此,皇帝心气儿可顺了?”太后笑望皇帝道。
皇帝转了转手上扳指,道:“皇额娘待儿子之心,儿子恭领。以后必以天下珍宝供养您、孝顺您。”
“哀家都是半入土的人了,要那些珍宝作甚,只要皇帝你以后行事三思而后行,哀家便知足了。”
“儿子遵旨。”
皇帝与太后之间难得生了些温馨氛围,皇帝不由便放松了些精神,对太后又多嘴嘱托了一句,“皇额娘,容妃心思单纯,待她回宫,还望皇额娘能抽出些时间,调教一二,免得儿子这面自省克己的“旗帜”,还未树起来呢,早早就被后宫那些脏污手段给毁了。”
“你与容妃不过几面之缘,倒是了解她。”太后垂目道。
“莞贵人、沈氏与她交好,史妙音娘子落魄时还曾得过她雪中送炭,有这几人在,朕就是不想了解这容妃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