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确实是他失察。以他的身强体健,哪怕光着膀子去郊野溜达一圈,再往水里泡上半个时辰,也未必会受半点损害,却低估了伽罗的娇弱‐‐深秋夜冷,少女身子娇贵,即便有披风罩着,逆风疾奔时也必会受寒。
他觉得愧疚,却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提起旧事,只好道:&ldo;是我失察了。&rdo;
伽罗知他所指,头脑中的昏重尚未退却,加之勾起昨夜翻涌的心绪,只闷闷的&ldo;嗯&rdo;了声,没再多说。只是鼻子里又觉得微微发痒,像是要打喷嚏的样子。她此刻面朝粥菜,要跟谢珩对答,实在不想背过身去来个响亮或者沉闷的喷嚏,只能吸吸鼻子,竭力忍耐。
屋中于是安静了一瞬。
气氛不算太好,她有意回避,他总不能此时穷追不舍。
桌上还放着清粥小菜,未到东宫各处摆膳的时候,那自然是杜鸿嘉拎来的了。
再耽搁下去,等粥菜凉了吃下去,对她更不好。
谢珩顿了一顿,决定打个退堂鼓,&ldo;没事便好。药藏局每晚都有侍医值夜,若觉得不适,尽管派人召来。&rdo;知道伽罗肯定又要客客气气的道谢,连那机会也没给她,紧接着道:&ldo;手头还有事,我先走了。&rdo;
&ldo;恭送殿下。&rdo;伽罗如释重负,偷偷揉了揉鼻子。
谭氏不远不近的跟着,送谢珩往外走。
南熏殿毕竟是东宫的地盘,太子都走了,杜鸿嘉身为下属,不太好多留,遂告辞离去。
他俩才出门,背后便传来个被帕子捂住的闷声喷嚏,带着短促软糯的尾音。
谢珩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次日前晌,谢珩回到东宫,去昭文殿的路上,顺道拐来南熏殿瞧瞧。
伽罗吃了药嗜睡,在屋里面眯着,听见外面谢珩跟岚姑的说话声,当即往下一溜,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动作之快,仿佛被老鹰追捕时窜回洞里的兔子,利落迅捷,半点不像病中的人。
谭氏原本在旁边翻书,听见动静抬头,不过眨眼之间,就见伽罗已然阖目平躺。
他愣了下,不明白伽罗这究竟算什么反应,听得有脚步声进来,回头见了是谢珩,只好起身行礼。
谢珩问及伽罗病势,谭氏如实相告,当然没戳破伽罗装睡的事。
而伽罗也装得很像,眉头微蹙,呼吸平缓,微微侧向里面。
谢珩站在榻边,瞧了片刻,示意谭氏留步,自回去了。
他一走,谭氏便到了榻边坐着,戳了戳伽罗的肩头,&ldo;他走了。&rdo;
伽罗不应,忽然掀起锦被,将整个人埋了进去‐‐她此刻才回味过来,刚才的反应着实过于激烈了。心中怀着鬼胎,暂时还不好意思跟外祖母解释,只能当个鸵鸟。
好在谭氏没有穷追,自笑了笑,依旧回桌边看书。
到傍晚时谢珩又来探望,这回伽罗倒是没有装睡,不过也差不多‐‐耷拉的脑袋,闷重的鼻音,无精打采的双眸,仿佛病得半点也不想说话。
谢珩也没多打搅,吩咐侍女放下粥菜,依旧走了。
伽罗照旧吃饭,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也不似平常话多。甚至杜鸿嘉来看她的时候,她也似闷闷不乐,迥异于从前见到杜鸿嘉便欢喜的模样。
谭氏在旁瞧着,便知伽罗一夜未归又染了风寒的背后,必定有内情。
否则以伽罗的性情,即便病中身体不适,也不至于时常走神,对谁都提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