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琦固然听过谢珩冷厉之名,却从未见过他这样铁青的脸色,不由再退半步,&ldo;是她自己走的。去对面买了衣裳,到后面买了马……&rdo;
&ldo;她去了哪里!&rdo;谢珩陡然厉声打断。
铁青的脸色,锋锐的眼神,那双眼睛里隐隐有赤红的血丝浮现,握着铁扇的手上青筋微突,神情十分骇人。
姜琦一惊,心里咚咚狂跳起来,&ldo;她……没说。&rdo;
&ldo;买的什么衣服!&rdo;
&ldo;在包裹里,没看见。&rdo;姜琦惊魂还未定,被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
屋里静得骇人。谢珩盯着桌上那件披风,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满怀担忧的疾驰过来接她,却彻底扑空,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她走了,除了姜琦转述的那句话,再没留下半点东西!
她是不是早就想离开?从父皇突然驾临南熏殿的那天开始?南熏殿里的避而不见,昭文殿中的郑重托付,清思园里的疏离闪避,谭氏的提前离开……她特意挑铜石岭来登高,执意去承寿寺进香,是不是都在为离开而铺垫?可当中为何还会牵扯月神教,为何还有姜琦会被劫走?
种种疑惑、恼怒铺天盖地的卷过来,令素来冷静的谢珩几乎凌乱。
她走得太过突然,又仿佛早有预谋,她竟然没有半点留恋?
那座东宫,还有他,就让她如此难以忍受,要如此仓促地离开?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突兀又隐蔽的离开!而他,扛着父皇那里的所有重压,屈意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当着姜瞻父子的面表明态度,最终,却是要从姜琦的口中,得知她离开的消息!
她确实聪慧灵透,聪慧得连他都被轻易瞒过,被骗得团团转!
脑袋里几乎要爆炸,曾有过的丝丝缕缕的预感,猛然涌入脑海。种种担忧、恼恨、郁愤皆化作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谢珩蓦然低吼一声,挥拳重重击在桌上。
松木做成的桌面在他拳下应声而碎,木屑纷飞,茶壶瓷杯掉落,碎裂在地。
殷红的血顺着手背缓缓流下,姜琦怔怔瞧着满目赤红、形如煞神的男人,几乎忘了呼吸。旁边岳华紧握着拳头,不敢看谢珩从未有过的震怒神情‐‐倘若她能劝阻伽罗,或者将伽罗的异常告诉太子,倘若她没被彭程干扰,自神幔下救回伽罗,倘若……
然而不会有倘若,傅伽罗走了,如她所猜测、担心的那样,只留下暴怒失望的谢珩。
她缓缓跪地,想说是属下失职,喉咙却是干涩,吐字艰难。
谢珩仿若未闻,赤红的双目盯着那袭披风,于震怒中寻到些许理智,哑声道:&ldo;她走了多久?&rdo;
姜琦惊恐之下,声音微微颤抖,&ldo;没有太久……&rdo;
谢珩猛然收拳转身,大步出了客栈。
问都不必问了,傅伽罗那样会隐藏,没在姜琦这里留下痕迹,即便问伙计她的去向,必定也是假的!
客栈门口三匹健马犹自喘气,谢珩黑鹰般飞扑上马,不发一语,窜出街市。
战青不放心,叫岳华护送姜琦回去,当即追过去,纵马紧随。
镇子不大,骑马疾驰片刻,便已横穿。
谢珩在官道上疾驰,已是后晌,踏青完的人们陆续回家,三三两两的相伴同行。他的目光如同猎鹰,搜寻两侧可能留下的痕迹,没有一丝一毫的收获。回想伽罗可能逃往哪里,却是头绪纷乱。
她煞费苦心地去了铜石岭,必定是想在承寿寺脱身,会不会还去那里?
谢珩纵马疾追,却终在一处岔路口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