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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第1页）

邓广铭《岳飞传》再用一个章节的篇幅来论证&ldo;秦桧是杀害岳飞的元凶&rdo;。认为秦桧、万俟卨们在加害岳飞父子的过程中，对有关罪状和刑名，&ldo;匆遽间无法炮制出来。因此，是在对岳飞父子下了毒手之后，才用倒填月日的办法把判决书炮制出笼，也借此对其事实上的先斩后奏的行径痕迹稍作遮掩&rdo;。并反驳了文征明&ldo;区区一桧亦何能&rdo;的观点，确认秦桧是金国派遣到南宋王朝秦桧的一个奸细，以为秦桧已逐步获得擅权朝中的地位，完全可能矫诏杀人，所以岳飞的狱案&ldo;名曰诏狱，实非诏旨&rdo;。

而宋史专家王曾瑜《岳飞新传》经过较为全面地论述，在努力阐明这个观点：宋高宗是杀害岳飞的元凶。指出赵构绝非无能之辈，他文能博学强记，读书&ldo;日诵千余言&rdo;；武能&ldo;挽弓至一石五斗&rdo;，即能拉开一百六十多斤重的劲弓，其能力在当时应算上乘。在经历了南宋初期这段艰难险恶的历程之后，至绍兴十一年（1141），赵构已当了十五年的皇帝，由一个深宫的花花太岁而变为深通机谋权术、极其狡猾阴险的最高统治者。这年的十月，即杀害岳飞的一个多月前，赵构还在儆戒众臣说：&ldo;人主之权，在乎独断！&rdo;

秦桧虽为宰相，但没有这么大的权势，能够不经过皇帝而谋害像岳飞这样一个武功赫赫、威名远震的勋臣。绍兴初年，秦桧为赵构看中而拜相当政，但由于秦桧急于植党专权，很快就被罢免，高宗还亲自写其罪迹，榜告朝野，以示不能容忍之意。绍兴八年（1138），赵构应迫不及待地想与金求和，才再次起用秦桧为相。这次，秦桧不得不吸取前次的教训，惟高宗的马首是瞻，小心翼翼做事，以求稳步发展。这年冬天，秦桧为展开议和活动，又心存当年罢相的余悸，害怕高宗反复，便单独对高宗说：&ldo;若陛下决欲讲和，乞陛下英断，独与臣议其事，不许群臣干预，则事乃可成；不然，无益也。&rdo;高宗首肯后，他要皇帝&ldo;精加思虑三日&rdo;。三天之后，他还要高宗&ldo;更思虑三日&rdo;。再过三天，当秦桧&ldo;知上意坚确不移&rdo;时，才奏上和议方案。由于其能仔细揣摩高宗的内心世界，然后再审时度事，去迎合赵构的需要，才开始深得皇帝的宠信。

一般以为高宗与岳飞的矛盾主要在军队北伐及迎回&ldo;二圣&rdo;方面，因为如果钦宗回朝，高宗就保不住帝位了。这其实是后人想当然的猜想，并不太可信。宋金之间谈判，几次谈到&ldo;迎还二圣&rdo;之事，绍兴八年还差点成功，高宗曾下诏：&ldo;渊圣皇帝（即钦宗）宫殿令临安府计度修建&rdo;，准备让钦宗回来优养天年。因为高宗心里清楚，经过如此惨痛的俘虏生涯，钦宗定已心力交瘁，回来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宝座。可见，赵构无须在&ldo;迎还二圣&rdo;问题上深忌岳飞。高宗对岳飞产生嫌隙，继而到后来&ldo;始有诛飞意&rdo;，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其间有一个发展积累的过程，其与岳飞的个人脾性也大有关系。

如绍兴七年（1137），高宗一时冲动，委岳飞以北伐重任，又立即取消成命。岳飞一怒之下擅离职守，上庐山给母亲守孝去了。此举使高宗震怒，儆戒岳飞&ldo;犯吾法者，唯有剑耳&rdo;等等，内中已隐含杀机。最使高宗恼火的，莫过于岳飞坚决抗金的态度及其一系列行动。如第二年，岳飞又提出增兵要求，再一次触犯赵构的嫌忌而遭拒绝。事后，岳飞再上奏折，力申&ldo;不可与和&rdo;之志，并乞整兵&ldo;复取旧疆&rdo;。高宗完全不予理睬。绍兴九年（1139），宋金讲和初定，岳飞沉痛地提出辞呈。翌年，金兀术毁约大举南犯，岳家军鏖战初胜，却又被迫班师，&ldo;十年之功，废于一旦&rdo;，又愤而辞职。高宗虽对岳飞的屡次辞呈照例不准，但对岳飞刚直不阿行为的嫉恨在不断加深。

绍兴十一年（1141）正月，金兵又以十万人马直侵淮西。朝廷派张浚、杨存中、刘镝率军迎敌，并命岳飞领兵东援。等岳飞率军赶到，金兵已渡淮北撤。岳飞此次增援慢了半拍，其理由一是本人&ldo;寒嗽&rdo;（感冒），一是军队&ldo;乏粮&rdo;，是否夹杂有对高宗阻挠北伐的不满，不得而知。但这次援淮的无功很快成为岳飞受迫害的口实。据秦桧党羽所撰笔记《王次翁叙记》透露，约在绍兴十一年的二、三月间，&ldo;上始有诛飞意&rdo;，并将此旨意秘密传下。秦桧就是在此旨意之下，开始组织部署对岳飞进行迫害的冤狱。

其实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当时秦桧的权势达到什么程度？是否已经能够&ldo;挟虏势以要君&rdo;，玩高宗于股掌之上？有学者指出，秦桧虽极受高宗宠信，但也只是宠信而已，决不能任意摆布高宗，不能用矫诏的手段铲除异己。如绍兴九年（1139），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上疏反对与金和议，并要求&ldo;斩秦桧之头挂诸街衢&rdo;，以谢天下。该声讨雄文很快广为流传，高宗下令将胡铨&ldo;送昭州编管&rdo;。秦桧虽对胡铨恨之入骨，&ldo;必欲杀之而后已&rdo;，然而在以后的许多年中，却始终对这位职位低微的编修官无法动用屠刀。对胡铨这样的小官尚且如此，对有赫赫战功而曾任枢密副使的岳飞就更不能擅自处置了。值得注意的是，宋代审理大案和诏狱，在表面上依然有一套较为严格的司法程序，尤其是大理寺治狱，其审讯、详断、判刑、评议、定判、复核等都有详细规定，秦桧诸奸臣虽然能于其中起一定作用，但最终裁决权在皇帝手上，秦桧的权势再大，也是无法公开&ldo;矫诏&rdo;杀害大臣的。秦桧死后，高宗曾为一些人平反，不少大臣上疏要求为岳飞恢复名誉，但高宗始终不予理会，从中亦可见赵构对此案的肯定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