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一面窒着,一面在心下暗自想到。
他只有一点心急,却也只是因为两眼渐渐的有些看她不清了。
他于是抬起手来,想去碰她的腕子,那么细、不盈一握的,其实他可以反抗但没想过反抗,不过是想再摸摸她的手而已,一下就好——
可萧子窈竟在此时触电般的松开了手。
冷气一下子灌进他的肺里。
沈要立刻捂住嘴,唯恐口中粗重的喘息声吓坏了她。
复又十万火急的扭头去看她,却只见萧子窈手如筛糠,抖得连一张脸都遮不住。
莹莹的,他好似瞧见她指缝里的泪光,欲坠不坠,言不由衷。
沈要直觉自己实在有些说不出话来,仿佛她的手还攥在他喉间。
他再一次的向她伸出手去,却犹豫不定悬在半空,离她不过咫尺之遥。
……算了。
沈要倏尔一顿。
他一瞬明明白白的想到,眼下,之于萧子窈,他或安慰,都显得多余。
他于是不声不响的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只退出去一半就要关上,像落荒而逃。
房门将阖渐阖,好似棺材缝,隔一道黑色的窄隙,他见萧子窈还低伏着身子啜泣。
他仿佛快要变成萧子窈哭泣落泪的唯一理由了。
——可惜他还傻傻的以为,这也许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沈要下楼去时,郝姨正端了饭菜过来。
她是再规矩不过的下人了,沈要嘱咐藕汤务必炖得软糯些,她都悉心的照做,免得萧子窈不喜,吃下去也要吐掉。
主家的事情,不该问的有许多,不该看的却更多。
全不消说,只一眼,她便瞥见了沈要颈边的勒痕。
郝姨一时有些踟蹰:“沈军长,夫人的饭菜……不如今日就由我端去吧?”
然,她说罢了,便觉得后悔了。
该死,真多嘴,要触霉头。
好在,沈要那厢竟置若罔闻似的,并不作什么态度。
他只管自顾自的慢慢摸出烟盒来,再抖一支香烟夹在指间,半晌过去,还未点火。
“算了。”
他静静的开口,终又碾皱那香烟丢掉,“她不想吃,我……算了。”
厅里的灯亮着,似是电路忽然不好,生生灯火倏尔明暗无辄,又复原。
他面目也一瞬明暗,在人与兽之间切换。
他总该知道,今夜月色正好,他或萧子窈,总有一人要在一场含恨的相思里冲锋陷阵。
他其实也有预感,以后得不到的和必须放弃的事情似乎会变得越来越多,偏他执迷不悟,一切都是他不知天高地厚的错。
他只任由那饭菜放凉。
再晚些,便到了郝姨下工的点钟。
沈要于是慢慢的走回房去。
其实,他手里还握着一只洗好的石榴,原来是想待会儿剥给萧子窈吃的,可一旦进了门,却又自觉有些束手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