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但笑不语,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重新找来干净的草叶把兔子肉干裹紧,再以干草茎作绳捆扎,以便随身携带。
小白雀并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便没有再开口。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令她对人心产生动摇,而上一次被骗之后,她曾发誓再不与人多言,可今天她却说了很多,甚至难得剖白自己的内心和过去。
但她不后悔。
阿照和她同病相怜,他们的经历过分相似,就像这世界上一片叶子的两面。
她用木头凿出的圆筒汲水后,坐在河滩上等了一会,用尖锐的石头在卵石上刻下一朵花,而后站起身,把石头高高举起,喊道:“阿照!”
少年回头,一脸茫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又笑了,这只兔子也仅够他们吃两三天,而回家尚有千里之遥。
“阿照——”
她仍在唤他的名字,他只能走过去,走到她的面前,佯装很感兴趣地审视了两眼,再好奇地问:“你刻的?刻的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一朵花。”
“我知道是一朵花,刻的什么花?为什么刻一朵花?”
少女扬起脸,把石头捧在心口,声音温柔却有力量:“这是回家的信念,也是活下去的理由。每当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刻一朵茉莉花,这是我刻下的第五十六朵,也是我离家的第五十六天。”
——
时间又回到西宫地下。
轻薄的纱裙在沙风里像海带一样起伏,袖口上收,她的小臂上露出一块烫伤的狰狞的疤。荆白雀双目紧闭,浑身发青,仿佛被拆骨剥肉,整个人岌岌可危。她能一战十个高手,在西域第一的罗摩道我面前也能不落下风,但却没法对抗无孔不入的黄沙和沙海水泻式的庞大冲击。
恍惚之下她松开了握着的刀,想要去摸索自己凭借毅力镌刻的花。
——她要回家,回家!
侯龄之撞见这一幕,心窝一紧,继而目光死死锁在那道被烫平的伤疤上。
他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自己亲手杀死了她,没想到她还活着,曾经离自己那么近。
是他对不起她。
从相遇开始,他一直对不起她,怕她发现是自己动手脚在沙暴中致使车队全军覆没,怕她认出自己告密,所以在金城郡设计她从拓跋绍手底下救自己,而自己却还想偷偷拿着她的红宝石远走高飞。
……而真正分别的时候,也是他先放开了她的手。
也许他们本来可以拥有彼此,但最后仍旧事与愿违。
侯龄之拉开袖子,他的小臂上有一道夺目的沙鱼奴印,曾经被他视为耻辱的标志,却一直没舍得抹去。
罗乾象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他只需一个腾身便能将其抓住,但他却头也没回,朝另一个方向飞扑。
辽远的记忆从耳边呼啸而过——
……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以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的时候,阿照,你想做什么?”
“先把手臂上的奴印去掉吧。”
“我也要去掉,要是洗不了,我烫都要把它烫掉!”
“那你呢?”
“我?我想穿上红裙子,去海边踏浪,再也不回大漠吃沙子了!”
——
跟着罗乾象冲出往生迷迭的奉业,在失去目标踪迹后,转头撞上尾随而来的缦缦,缦缦一看只他一人,顿时明白过来,攀着他胳膊就要往回走:“别追了,走,去救阿雀!”
奉业不疑有他,也觉得公主的性命远重于那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