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们还是那等子不要脸不要皮的人物,向你们讨要银钱买这些手钏头面么?”
她的视线黏得像糖浆,看得萧逸宸胃里翻江倒海,忙撇过头道:“我就是口头上的话,你要是觉得我诋辱了你,那实在对不住,我这人向来眼孔子浅,好那个狗眼看人低,也爱认死理。”
说罢,不去看刘碧云的神色,转过头凑上沈南宝的耳朵,“这里味儿大,我们下回子再来挑罢,反正也不急。”
沈南宝睇睇萧逸宸身后的刘碧云,想起他方才捂着鼻子难忍的模样,一时忍不住抿了唇,“也好。我其实都买得差不多了。”
两下里相说着,两人相携着走出去,全然没施舍刘碧云一眼。
留下刘碧云站在门口直搓牙花儿,可是再气能怎么办呢,可不能叫人小郎君起先就看差了自个儿去。
所以,搓了搓牙花儿,刘碧云还是仰脸笑了起来,迈开步就要跟上去。
结果堂倌眼疾手快的就拦住了她,方方还堆满了厌弃的一张脸此刻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位客官,你方不是说要进来买物事?你快进来瞧瞧,哪些是客官您属意的?”
刘碧云吃了好大一吓,忙掰开堂倌的手要走,“我是要买物事,可看看你们方那样,我还在你们这买可不得是冤大头了?”
堂倌嘬嘴笑,“方方是咱狗眼看人低,也是咱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晓得您同方方那小郎君小娘子相识,这才一时失了礼。”
这话勾起了刘碧云的奇心,她睇睇走远的萧逸宸和沈南宝,凑近了堂倌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
堂倌笑成缝的眼线出一点精光,“能眼睛不眨豪掷百两的来头。”
百两。
那可是她一辈子不吃不喝都攒不到的钱子儿。
刘碧云的骇然失色,堂倌看在了眼里,嗓音又压低了几分,“婶子你同他们住得近,也应当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寻常人家罢。”
一心想着百两的刘碧云,并没觉察出堂倌的异样,唯是讷讷的点头,“当然不是,瞧瞧他们穿得那些衣裳,那一丝一线的,嵌金又镶银,定定是极显贵的人家。”
要是她攀上这样的人家,那她一辈子吃穿都不愁了。
就像那衙老爷的姐儿,想使唤哪个奴婢就使唤哪个奴婢。
刘碧云想得灿烂,一壁儿的堂倌压低了喉咙切切道:“所以你都说了人都是极显贵的
人家了,你还做什么癞蛤蟆的梦呐!”
声音又急又厉,像猛地一巴掌拍醒了刘碧云,她登时跳起脚来,“你这说得什么话!”
堂倌鼻子哼的一声,“我什么话,我发自肺腑的话,你自个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什么泥脚杆的样儿,你还赖着人小郎君,你看人小郎君愿意瞧你么?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一通话说得气也不喘个,听得刘碧云气得浑身发抖。
一径默然旁观的陈芳这时终于才开了口,“算了,咱回家……”
说着上前来揽刘碧云的胳膊,却被刘碧云一把搡了开。
刘碧玉两手叉腰,跟门神一样,脚插大地的杵在金银铺的门槛上,“你别闹我,我好端端的过来买件物事罢了,平白遭这么一盆污水扣头上,我且得要和他好好说说,什么叫做厚脸皮,又什么赖着人!”
堂倌年岁不大,但见识过的人不少,像刘碧云这般的,他见了不知道多少个了,遂瞧刘碧云这撒泼的架势也不怵,只嗤嗤冷笑,“方才你瞧那小郎君的眼神,恨不得给人生吞活剐了似的,还要我跟你复述?还有你要跟我好好说说,那我也要和你好好说说,本来人小郎君小娘子瞧物事瞧得好好的,立时便要买了,要不是你从中搅合,我们这摊生意能没么?”
年轻人,血清方刚,头上惯来长角,后来出来了遭人磨炼了,便没棱没角了,堂倌便是这样,气话撂了一大通,转过脸又笑了起来。
“不过,婶子你方才不是说要买物事么?你要是买了,我立马跟你鞠躬道歉!你说怎么样?”
刘碧云当然不可能买。
堂倌自然也要趁势追击,将她骂个狗血淋头。
也因而,临到晚,隔着一堵墙,沈南宝清楚的听到刘碧云摔碗砸筷撒泼的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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