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傀儡“嘎嘎”一声,它忽然伸出尖尖的指骨,在赵云澜的侧脸上轻轻地戳了戳,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墙壁,又“嘎嘎”两声。
赵云澜抬起手电筒,顺着小骨头的手指方向,发现那里有一行文字。
“唔,你倒是无眼有珠,眼神不错……是瀚噶族文。”
赵云澜凑近,轻轻地摸了摸,“不……严格来说,瀚噶族并没有自己的文字,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咒语。”
小傀儡:“嘎嘎。”
“别问我,我又不是金山词霸,鬼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赵云澜又凑近了一点,自言自语地说,“但是我知道,在瀚噶族的文化里,圆润的线条代表温和与平静的东西,而线条硬朗、多棱多角的符号一般都十分不怀好意,比如幽禁魂魄的,就是个三角阵,比如我还没来得及研究透的那个八角……”
他的手指一顿,在末尾发现了一个八角形的符号。
“嗯,就是这个,”赵云澜淡定地说,“很好,这回惊悚的要来了。”
他话音没落,就听见一声巨响,整个山洞都晃动了起来,赵云澜险些摔倒,小傀儡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细长的手骨缠住了赵云澜的头发,“嘎”起来没完,赵云澜眯起眼睛,只见一条火龙从前路呼啸而来,他一手扶住墙,一手搂住小傀儡,脸被火光映得发红。
跳动的火苗倒映在他的漆黑的瞳孔里,莫名地有种灼灼的冰冷。赵云澜拍了拍死命往他怀里钻的小傀儡的头:“别扒我衣服,怕的话到我的手表里来。”
小傀儡二话没说,早忘了主人交代的任务,立刻认怂,化成一团灰雾,一头钻进了他的表盘,几乎就在下一刻,横扫过来的火苗吞没了避无可避的赵云澜。
赵云澜手中已经捏住了一道符,然而遇到这种明火,符却并没有着,他也没觉得烫。
赵云澜愣了一下,之后不慌不忙地把黄纸符收起来,在一人多高的火光中抬头张望,满眼都是跳动的火苗,来势汹汹地把整条山洞扫了个干净,在这触碰不到的火苗消失的刹那,墙上刻着八角形标志的泥土自己脱落了下来。
他心里一动,用手接住,从兜里摸出一个空了的烟盒,把它收进去塞进兜里。
“山在嘴里,这个东西在心口……”赵云澜沉吟了一下,把随身带着的大地图拍在墙上。
赵云澜把画着怪物的书页贴在了地图上,然后慢慢地调转地图,把南的方向移动到了最上面,然后用指甲在纸上掐出一条线来,把图上怪物嘴里的山和左胸口的八角形连在一起,往两边各自延伸……他的手指就落在了山谷最凹处。
山谷中的大火,山头上的骨器,乃至于这个早已消亡的民族的种种邪术,似乎都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
而汪徵为什么突然抛下同伴,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她为什么这样执着于自己已经深埋百年的尸骸?
赵云澜开始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找到汪徵,一定要把她关一个月的小黑屋,没见过上赶着找死的,这混蛋丫头!
赵云澜顺着山洞一路钻了进去,那山洞越来越窄,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来,直到他感觉自己的颈椎病都快要犯了的时候,这才终于到了尽头。
尽头又是一扇门,斑驳的门上赫然是那只六手一腿的怪物,与他随身带着的那页书里记载的如出一辙。
只是表情似乎面露惊惧。
赵云澜缓缓地伸手,只觉手掌在碰到门的一瞬间,胸口就是一闷,然而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发现自己站在山这一头的半腰上,而脚下就是那神秘的山谷。
他骤然有种站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间的感觉,厚重的海水在撞击中挤压着他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天分明是亮的,可云层却把阳光遮挡得一丝也透不下来,赵云澜在原地站了片刻,就抬脚往前走去。
第一步踩下,就仿佛触动了什么。
赵云澜抓到了汪徵,立刻打算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往汪徵方才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那是一个巨大的石碑,足有几十米高,从下往上看,几乎是顶天立地的。它通体乌黑,上粗下细,就像一个巨大的楔子,死死地钉进了大地里,而下面,是一圈已经破败了的人造的祭台。那祭台上的石头上刻满了瀚噶族的咒文,或许是某种祭文,下面则是一张供奉桌,上面有一桌刚刚摆满的、血淋淋的祭品。
就在赵云澜的眼神与那块巨石对上的刹那,巨石上忽然间涌出了无数张脸,密密麻麻的,每一个都在痛苦哀嚎,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直戳进他的耳朵,那是千万人同时发出的、人类能叫喊出来的最凄厉的声音。
赵云澜只觉得自己像被一块大石头当胸砸下,脑子里“嗡”一声,剧痛瞬间遍及全身,他低头呕出一口血来,竭力想站住,却在剧痛中一时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膝盖一软,往后倒去。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赵云澜听不见也看不见,他的胸口剧烈地抽痛了一下,而后在阵阵耳鸣里近乎麻木。
不能再这里晕过去,他这样想着,果断用沾满了血迹的手摸出了藏在裤管里的刀,抬手往自己的手心上戳去。
执刀的手中途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赵云澜被一个人从后面拉进了怀里,随即,他在血腥味里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来自黄泉尽头的冷冷的淡香。
是……斩魂使?
赵云澜手里的刀“呛啷”一声落了地,而后他心里一松,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