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又怎样?你是说找不到跟犹大这个角色相符的面貌阴险的人,所以就完不成绘画了?&rdo;
&ldo;对啊,所以才为难呢,毛罗&iddot;依!&rdo;
&ldo;为难?为难的不是那些不能吃食堂的修道僧吗!&rdo;
&ldo;哪里啊!其实,我有条线索,唯有一个人的表情和犹大一样。&rdo;说完,男子不自然地抱起了胳膊。卢多维柯稍稍松了口气:&ldo;既然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麻烦的了。&rdo;
&ldo;不过,这个人哪‐‐&rdo;
&ldo;嗯……&rdo;
&ldo;就是圣马利亚感恩修道院的院长!&rdo;
&ldo;什么?&rdo;
卢多维柯傻愣愣地反问道。男子居然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ldo;他会因为一点琐碎的小事就激怒万分,咆哮如雷,那种表情和我期望的犹大的样子非常像。不过,要在修道院里,把修道院长本人当成笑料,也的确很不忍心。所以,我一直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rdo;
&ldo;……你这家伙,是说真的?&rdo;卢多维柯按住太阳穴问道。
&ldo;当然了。&rdo;
&ldo;你总不会真的对他本人说了吧?&rdo;
&ldo;说啦!因为他啰里啰唆,逼着我把目前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向他汇报嘛!&rdo;
&ldo;原来如此!&rdo;
卢多维柯嘴都气歪了‐‐难怪修道院长怒火中烧地回去了!可是,不可思议的是,卢多维柯却不想去责备他,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一种想朗声大笑的冲动。卢多维柯清楚,这个艺术家虽然目中无人,但唯独对待自己的作品时,却极为诚实。而且,那个耀武扬威、难缠无比的修道院长,在听到刚才那番话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光想象一下就够开心的了。
&ldo;对了,毛罗&iddot;依,今天你来有什么事?&rdo;男子让卢多维柯坐上椅子,自己坐在旁边的雕塑底座上,然后开口问道。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对卢多维柯为何来访一清二楚了。
&ldo;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要紧事。&rdo;卢多维柯清了清嗓子,抱起胳膊,&ldo;有件事想说给你听听,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rdo;
男子扫了一眼窗外,点点头:&ldo;等会儿切奇利亚说好要来的,如果无妨的话……&rdo;
&ldo;切奇利亚啊!是来上竖琴课吗?&rdo;
&ldo;不是,今天只是来谈谈的,说是有什么事要让我判断。&rdo;
&ldo;是吗,那就好,说不定,跟她说的事还有关系呢!&rdo;说完,卢多维柯眯缝起双眼,似乎沉浸在回忆当中。他面前的这个外乡人是米兰的宫廷技师,卢多维柯就相当于他的雇主,所以常常像这样过来造访。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这种关系,这男子独特的工作作风,机智的谈吐,恰好成为卢多维柯沉闷的宫廷生活当中打发无聊的好工具。有的时候,也还会像今天这样,有事情来和他商量。就这样,卢多维柯已经把这个古怪的艺术家当成了值得信赖的朋友,可能是对方身上的某种气质无形中赢得了自己的信任吧。
的的确确,这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本来,他是由佛罗伦萨的实际统治者美第奇家族委派来的,称作使节也不为过,公开的身份相当于音乐使节,但其风格却与使节格格不入。当然,他的竖琴弹得特别棒,作为乐师确属一流,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卢多维柯听到他弹竖琴的机会,却屈指可数。兴致来了,他会一整天弹个不休;要是不起劲,即便米兰公爵拜托他,他也会固执地不肯备琴;硬要他弹,他就会找个得体的托辞,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止演奏。反复无常,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另一方面,他又是个经行会批准可以自备画室的画家。不仅如此,他还是旷世的军事技师,是建筑家,还自称是雕塑家。虽然米兰宫廷是以宫廷技师的身份雇用他的,但到底做得如何,说实话,卢多维柯也难以把握。就他设想的那些兵器和建筑来看,都太富于空想色彩,似乎很难实现。尽管如此,因为他画的图精巧无比,很容易使人产生错觉,以为现实当中就存在。其素描的精致和完美令其他的宫廷画家惊叹,仅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超凡脱俗的才能。
他简直无可挑剔,正因如此,才有意思吧!卢多维柯心想,像这样一有事就往这里跑,或许也是因为被他的这种气质所吸引?或者‐‐尽管不太愿意承认‐‐只单单因为两人投缘?想到这里,卢多维柯不由苦笑。
莱奥纳多&iddot;德&iddot;塞尔&iddot;皮耶罗&iddot;达&iddot;芬奇‐‐这就是他的名字。
02
莱奥纳多走进卧室,回来时手里拿着葡萄酒和杯子。
他一旦专心于工作,就会废寝忘食,但即便如此,对葡萄酒,还是显示出小小的讲究。他甚至还亲自研究优质葡萄酒的酿法,然后把它们送到农庄。他的屋子里常常备有好酒,哪怕不贵,可就连卢多维柯也会啧啧称许。
&ldo;你知道的吧,前天格夫利奥山庄举办了一个相当盛大的喜筵。&rdo;卢多维柯转动着手里斟满葡萄酒的杯子,慢慢地开了口。
莱奥纳多不动声色地望着他:&ldo;格夫利奥,是指富兰契诺&iddot;格夫利奥吗?那个主教堂圣歌乐队的指挥?&rdo;
&ldo;对了,就是那个鬈发的音乐家!&rdo;卢多维柯轻轻颔首。